方城的鼠患的消息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若是你去街道上詢問一個方城的人，是否方城之中爆發過鼠患，那他肯定會百分百地告訴你，他并沒有見過鼠患。

　　這并非是方城之中的人被封了口，而是因為他們這些住在本地的人，大半部分的人都沒有見過所謂的鼠患。

　　然而這鼠患的消息，卻不知道為什么就傳出去了。

　　這種不合道理的事情，自然是引起了凈妖司的注意，凈妖司也很快派人過來調查，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就得出了結論。

　　“人為造謠？”沈長安聽著這個結論，臉色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恩，好像傳出這個謠言的人還是方老爺的族人。據說，他是嫉妒方老爺一夜之間暴富起來，因而才弄出這樣的謠言來……”

　　王岳的話還沒有說完，沈長安直接打斷道：“不是，你們凈妖司的人都是豬嗎？他要是造謠的話，不知道造謠合理一點的嗎？有人這么大的老鼠，這種離譜的話語，正常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好吧？”

　　“他的謠言為什么能夠流行起來，為什么能夠傳播出去，你們難道都沒有想過嗎？如果真的沒有這么一回事的話，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傳播這個消息？你當他花錢買了水軍不成？”

　　王岳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雖然他聽不懂水軍是什么意思，但沈長安話里面的大致的意思他還是明白的，“沈道長，方城以前畢竟只是個小山村，傳出這些謠言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呀……”

　　沈長安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倒是忘記了這個時代的特性，民智未開。如果真的謠言四起的話，倒也是真的有可能傳播出去。

　　只是，真的會有這么簡單？

　　民智未開是民智未開，但是這些人可不是蠢貨。偌大的方城都是方老爺一手弄起來的，此人的勢力在這里可以說得上是權勢滔天，一般人怎么可能去造謠方城之中存在鼠患？

　　莫說是沒有鼠患，就算是真的有鼠患，看在方老爺的面上，大家多半也是當作沒這回事才對。畢竟，沒有人會和錢過不去的，尤其是在這個時代，那就更是如此。

　　可這些人卻仍然將這個消息傳了出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鼠患危及到了這些人的生命！

　　錢再多，那也要有命去花才行。一旦危及到了自己的性命，他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鼠患發生的時間，凈妖司是否有詳細的記錄？”

　　王岳想了想，開口說道：“因為是謠言的緣故，所以沒有人記載。不過，這個謠言傳播出來的時間，應該是在方城剛剛建立起來的時候。”

　　“朝廷呢？大乾對于方城一點表示都沒有？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建城，這種事情……”

　　“方老爺花了一大筆錢打通了上面的關系，上面批準了他建立方城。你知道的，方城原來根本就沒有這么多人，現在這些住在方城之中的人，都是建城的時候遷移過來的難民。”

　　“難民？”沈長安怔了怔。

　　“是，之前在雍州那邊發生過叛亂，朝廷一直沒有余力去剿滅這一伙叛軍，因此大量的難民南下，來到了幽州。”

　　沈長安對于這些事情知道的不多，不過在這個信息不通的時代，倒也不算是異常。這個時代的人連認字的都不多，只要不打到了他們的臉上，他們都會視而不見，而逃難過來的難民不僅僅得不到幫助，反而是會遭到排斥。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方老爺給了一大筆的錢，表示自己要建城，還要容納這些難民。哪怕是疑點重重，但是只要查不出實際上的證據，就沒有人會管這些事情。

　　“那現在方城還算是在大乾的管轄之中嗎？”

　　沈長安想到外面那些的守衛，方城自己開出的商隊證明，只怕是方城已經脫離了大乾的掌控了。

　　“雖然朝廷給了方城極大的自由，但是明面上這里仍然是朝廷的地盤。如我們凈妖司也會時不時來巡視一遍……”

　　沈長安呵呵冷笑了一下，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凈妖司連入駐方城都還做不到，就這樣還敢說方城在管轄之中。

　　只怕是大乾朝廷得到了方城給出的大筆錢財，早就已經不管這城市還是否在自己的管控之中了。

　　哪怕大乾明知道方城有問題，他們也不想去管，畢竟拆了方城，這么一大筆的收入，他們要從哪兒拿來？

　　“嘿，倘若這方城有產業的話，只怕是大乾早就忍不住動手了。偏生他的錢就像是憑空得來的，大乾根本就吃不準對方的錢財從何而來，萬一只有這方老爺能夠搞到，那動手反而會壞了事。”

　　沈長安心里面暗暗想到，大乾的心思并不難猜，這個國家現如今是搖搖欲墜，遍地妖邪，能夠茍活的手段他們一個都不會錯過。

　　“不過這么想的話，那接下來的事情……”

　　沈長安心中暗暗盤算，只覺得自己的勝算渺茫。他到了現在，仍然不知道盤踞方城的妖邪到底是什么，而對方卻已經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蠶食了一個偌大的城市。

　　“王大人，謝謝你的情報。接下來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參加？”沈長安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

　　王岳連忙道：“若是為了蒼生的事情，王某人自然是義不容辭。只不過，究竟是什么事情，還請沈道長直言。”

　　沈長安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說道：“倘若，這些所謂的鼠患都是真的，那么王大人覺得，這算不算是為了天下蒼生？”

　　“自然是為了天下蒼生，這鼠患不除，天下哪兒來的安寧？”王岳理所當然地說道。

　　沈長安卻是笑起來了：“這可未必哦，王大人。沈某人一路上過來收集到的一些消息，再加上王大人給的情報，我大致能夠推斷得出……方老爺是靠著這些鼠妖發家的。”

　　王岳想了想，說道：“縱然是他方老爺犯了事，也同樣不能夠逃脫大乾的制裁。鼠患的事情若是和他有所牽連，那自然是要將方老爺一并抓起來，押送到凈妖司，聽候審判。”

　　沈長安擺了擺手，輕聲說道：“王大人還是不太懂啊，也罷，在下便與你好好分說一番吧。”

　　“鼠患的事情，多半便是方老爺搞出來的。他定然是和鼠妖有所勾結，因而才搞到了大量的錢財，建立起來了這個方城。如果我們聯手破了這方城的邪祟，那方老爺定然就會垮臺，方城那龐大的財富也就會消失不見。”

　　“屆時，這方城所有的人都會失去養家糊口的手段。他們已經被方老爺養了太久了，天天過著這般奢華的生活，再想讓他們回去勞作，只怕是不可能的了。這群人，很有可能就會這樣餓死在方城。”

　　王岳驟然怔住，半晌之后才說道：“這，朝廷不會不管的……”

　　“嘿……”沈長安蔑笑了一聲，說道：“你覺得這種連我沈長安都看得出來的破綻，大乾之中滿朝文武就無一人能夠看出不成？方城每年供奉這么多的錢財和寶物，你莫不是以為是白白供奉的？”

　　王岳只覺得驚出一身冷汗來，連忙說道：“沈道長，那，那我們……”

　　沈長安卻是平靜地說道：“方城的鼠患，道士我絕對不會不管的。方城這種畸形地供養方式，以后只會反過來反噬所有的人。哪怕是會害了不少的人，我也不可能坐視這里的災禍不斷地變大……否則，等到其壯大了過后，可能傷害的就不只是方城這么一個城市了。”

　　一群妖怪，蜷縮在城市之中，每日供養著大量的人類生活，不求回報，你當它們是無私奉獻的國際主義者呢？

　　雖然不知道這些家伙暗中在謀劃什么事情，但是沈長安敢百分百肯定，一旦坐視這些妖孽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后果定然不堪設想。

　　再則，方城的治安問題更是讓沈長安感到極度的不安。這個城市一起失蹤案件都沒有，可獸皮古書之上卻是明明確確地寫著，“蛇蟲鼠蟻，吃人害命，斬立決！”

　　這群家伙分明已經是吃人害命，可偏生城里一個人都沒少，這些事情結合起來看的話，那問題就十分嚴重了。鼠妖很有可能已經把控了整個城市，一點兒的消息都沒能夠外泄出來，死掉的人甚至于都當作正常死亡來處理了。

　　“這，道長……我，我……”王岳心中已經徹底亂了。

　　他雖然凈妖司的旗官，但是比起凈妖司其他人的狠辣，王岳卻不一樣。他是貴族子弟出生，生來便活得輕松愜意，加入凈妖司也只是他的愛好，而非是什么不得已的選擇。

　　倘若是換了一個人的話，沈長安是決計不會將這些事情告訴對方的。也正是因為王岳還有幾分正義感，沈長安才會告訴他這些事情。

　　“王大人若是不愿參加的話，也可以自行離去。不過，這件事情還請保密，莫要告訴其他人。”

　　王岳點了點頭，隨后有些渾渾噩噩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