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說話非常小聲的時候,說的什么字根本聽不到,真的能聽見的悄悄話說明,別人想讓你聽見,而且還會讓別人重視這句話。
從未有過前奏的心,正在作祟,在安穩的舞曲中墜入黎明前的深淵。
亞力克桑德拉劇院里盡是昏沉的黑,沒有關閉的冷氣正準備迎接并不存在的客人。劇院里安的這臺是傳統的空調,里邊灌入的氟利昂在盡力地完成最后謝幕前的每一場戲碼。空氣潮濕,頂樓的燈光忽明忽滅,包廂的燈不間斷的會每隔五分鐘閃爍一次。上邊本是燈,座位積滿了塵土。
“你知道嗎,這么大的劇院,只要三天沒有人來,就全積了灰。”她面無表情地說,一邊只用自己余光看著奧斯里斯,一邊望著頂樓的燈。
“三次。”她又說道
“什么?什么三次?”
“包廂里的燈,閃爍了三次,這一次。一次閃了三次。”
“那會,怎么樣嗎?”
“我不知道,可能它知道它要被拆了罷。”
“要把這根鋼管裝上嗎?”不遠處的工作人員正在處理著道具,打斷著在黑暗中漸漸沉默的兩人。
外邊的聲音很響,不像是曾經如燃燒生命般綻放過的那樣,好像這座劇院從沒存在過,又好像在夢中,這里存在了幾個世紀。舞廳外邊除了能聽見夜半時分的馬車,還有雜沓的高跟鞋聲,聲音越來越小。
“不用了,再也用不上這些玩意兒了。”她回答道,一顰一笑顯得那樣蠻不在乎。
“他們很喜歡......”
“我說了,不用了!明白了嗎?。”她一直朝著工作人員吼道,那個人也識趣地離開了。
“我都說了,”她眼睛閃著光,對奧斯里斯來說,她正在盡力地背過身去,又不愿完全轉過身去,不去接受對面的人的一點同情。
“不用了。”她對這件事喋喋不休,卻最后只能柔聲接受,心里有無數個說不出的委屈。
“女士,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我花園里栽培的喋喋花嗎?”奧斯里斯聽著無法承受的壓抑哭腔,說著不像是同情的話。
“為什么?”她盡力地看著我,朝著我笑,眼睛彎成了月牙,驚艷的樣子讓奧斯里斯記住了她臉上每一處肌肉和皮膚。
“名字......”奧斯里斯癡傻地看著她。
“什么?”
“喋喋花,我說喋喋花。”
“我知道喋喋花,就是那種怪人在花園里種的那種怪叫的話。所以你是想說我在這里發脾氣就是在怪叫?”
“沒有。”
“所以我就想我是野花。”
“我是說,那幾朵都是我自己親手栽培的,是我最寶貴的。而且......”
“而且?”
“而且喋喋花很美。”
奧斯里斯的確看見了,她眼中不大相同的光,這一次,是淚水反射著頂樓包廂里的燈光,異常閃亮。除了包廂的光,在燈光太打理的那個工作人員,在這個時候還打開了模仿陽光的石灰燈,也照向了第一排的觀眾席,就在兩人坐的位置;這一次,是確實的轉瞬即逝。
奧斯里斯見氣氛漸漸曖昧起來,急忙打斷了正在醞釀情緒的。
“你就在這里工作嗎?”
“嗯。”
“講講瑪格麗塔吧。”
“我不認識她。”
“我知道你是她的同學。”
“而我現在也只不過是個窮困潦倒的演員。或是說,女人。”
“小伙子。”
“嗯?”
“你很善良。”
無言。
“你見過影像差分機的內部構造嗎?”
“我只見過,里邊放的凄美愛情故事。”
“我剛才見到后邊有一臺,那臺機子是做什么的。”
“給舞臺投射背景的,當戲開演了就放出,怎么樣聽起來是不是拙劣極了,你有時候還能在我的臉上看見海或者森林呢。”她有些郁悶,回想起剛剛有些曖昧的瞬間,也想著面前的人。“”
“你多大了?”
“我忘記了。”
“你來做我這次劇的男主角吧,我可以臨時改劇本,從本來的獨角戲變成一場兩個人的對角戲。”
“我沒有時間背下詞,或是幾首歌。”
“你不需要,你只需要靜靜地站在那里就行,這場話劇的內容是一個女子想要追求心愛的男人,用歌喉吸引那個男人。”
“很標新立異,我只聽說過兩個男人用歌喉追求一個女人的歌劇。”
“你這是刻板印象。”
“我要是搞砸了怎么辦?”
“不會的,最后一場歌劇只會有兩三個觀眾。”
“為什么?”
“你難道想問‘居然這么冷清?’嗎?這不是一定的事嗎?”
“不是,我是想說,沒有觀眾就可以搪塞過去嗎?”
“我是卡琳娜,用生命對待舞臺這種事是安雅做的。”
奧斯里斯看著眼前有些自怨自艾的女人,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呼喚著。
“安雅......”
“我知道了,你就當我只是開了個玩笑,我當然不會強迫你的。”
“其實若是你真的需要我幫忙,也是沒關系的。”
“沒有,只是明天一個叫安雅的歌劇演員,想在這座劇院完成一場完美的個人謝幕了,她只是不想你把她的表演搞砸了。”她接著說道,“她開始害怕搞砸明天的表演了,哪怕明天沒有一個觀眾。”
“謝謝你。”
“你不要謝我,反而是安雅,她才應該謝謝你。”
奧斯里斯又玩笑道:“那卡琳娜呢。”
“卡琳娜是為了男人和安雅競爭的另一個女人,她也會在明天的表演獻出她的歌喉。”
“我很期待......”
不,你不應該期待,你到那時候應該已經死了。
“為什么?”
“你知道你是一本書的人物?”
“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作者要太監了。”
“什么???怎么會!”
“以后有空他才回來填坑的,別指望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