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兩日，將軍府里都安靜無比，每個人各司其職，像無事發(fā)生一樣。
午后，云卿正在練字，懷秋在一旁伺候著。
“小姐，將軍那邊的調(diào)查極為保密，連我也沒查探到什么消息。”懷秋一邊研墨一邊說道。
云卿聞言不語，只是抬頭看了看天。
能做的她已經(jīng)都做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
“小姐，將軍派人來請你去翠竹苑。”
彌夏從外面進來稟報道。
“小姐。”懷秋停下了研墨的手，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眼云卿。
“走吧。”
云卿放下筆，穿上彌夏遞過來的披風，一步步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叵蛑渲裨纷呷ァ?p> 等云卿到時，云岑和連姨娘也在正廳之中。
“其他人都退下吧，把門關(guān)上。”云冽揮了揮手，奴婢小廝們就立刻下去了，傅川走在最后，出去時把門關(guān)上了。
“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我給你個機會，你自己說吧。”云冽神情嚴肅地看著連姨娘。
連姨娘握緊了袖中的手帕，其實她也清楚，她做的那些事都不算天衣無縫，只是在她最初的盤算之中，徐寧兒會中毒身亡，小桃會成為他國細作替她擔下所有罪名。
可是，徐寧兒沒死，小桃逃走了。
事情發(fā)展到現(xiàn)在這一步，已經(jīng)遠遠超出她的控制了，她不知道珈妍買毒藥的事是否做的干凈，云冽是否查出了什么。
“妾身無話可說。”連姨娘還是決定堵一把。
“哼！”云冽冷哼一聲。
“那姓吳的掌柜已經(jīng)招了，你能給他錢，那旁人再給他雙倍的錢，你以為他不會出賣你嗎？”云冽說著從袖中抽出了兩張信紙，一把扔到了連姨娘面前。
“不止是吳掌柜，連珈妍，都招了。”
連姨娘看著那信紙上的內(nèi)容，心中最后一點僥幸被掐滅，她再也站不住，無力地跌坐了下來。
“我是真沒想到，這些年你在府中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寧兒也從未苛待你半分，你為何要對她下此毒手？！”云冽恨恨地看著連姨娘。
“我原本不想殺她的。”連姨娘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我原本，只是想一點點給她下毒，下在養(yǎng)鱖魚的水里，神不知鬼不覺，可偏偏大小姐也愛吃鱖魚，大抵是命吧，這種毒不會立刻要了她們性命，至多也就是常年纏綿病榻，壽命也有所減短而已。”
“我只是盼望著，她身子不好，你就能看見我了，你就能多來我院子里。”
連姨娘抬頭望向云冽，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悄然落下。
“可是……誰讓她發(fā)現(xiàn)了，還讓懷秋去查這件事，我也是……也是為了自保啊，若是她不死，那云府也再也容不下我了。”
連姨娘跪著上前了兩步，抓住了云冽的衣角，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將軍，求你……求你看在往日情分上，饒了我吧，求你了……日后，我定當牛做馬報答你和夫人的恩情。”
“你明明知道，我以前警告過你的。”云冽伸手狠狠捏住了連姨娘的下巴，“無論你做什么，絕不能傷害寧兒，這是我的底線。”
連姨娘感到下巴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快要被捏碎了一般。
“爹，不若現(xiàn)在就杖斃了這毒婦給娘報仇。”
云岑上前一步，青筋暴起，拳頭緊握。
他現(xiàn)在滿腔怒火，若是眼神可以殺人，那連姨娘可能已經(jīng)被他千刀萬剮了。
云冽聞言松開了捏住連姨娘下巴的手。
“我今日讓你們兩個過來，也是希望你們知道事實真相，日后，就算是親近之人，也不能毫無戒備之心。”
“至于這個毒婦，杖責二十，送往夢華庵為尼，終生不得踏出夢華庵一步。”
“爹？！”云岑聞言不可思議地看著云冽。
“我阿娘現(xiàn)在還沒有醒過來啊，她憑什么可以好好活著。”云岑又驚又怒。
“難道就因為……就因為林副將救了您的性命，所以就算連頌差點害死我阿娘也可以不管嗎？”
“云岑！”云冽加重了語氣，“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不必多說。”
“將軍……不……不，我不要離開云府，您讓我留下來吧，哪怕做個粗使丫鬟也可以，我的珞兒還那么小，不能沒有娘啊。”連姨娘哭哭啼啼地哀求道。
“你還有臉哭？”云卿忽得笑了一下，“你的珞兒不能沒有娘，我和哥哥就可以沒有娘對嗎？”
云卿說完，抬眸冷冷地看著云冽。
“爹，連頌下毒害我娘性命，于我而言，是血仇，林副將救您性命，于您而言，是大恩。您要報恩，我也要報仇，今日，我只要連頌?zāi)妹鼇淼帧！?p> “卿卿，你……”云冽皺眉看著云卿，不知是否因為徐寧兒中毒一事對她刺激太大了，他感覺現(xiàn)在的云卿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我知道您要封府，我提前就將忍冬支出去了，若是今天您執(zhí)意放過她，那忍冬就會擊響京兆尹衙門前的鳴冤鼓。”云卿神色決絕地看著云冽。
云岑此時也上前一步跪在了云冽面前。
“爹，昨日林太醫(yī)說過，妹妹如果再長期服用七重雪，會活不過雙十年華，那她一輩子還沒開始就毀了，連頌狠毒至此，為何您還不肯處置她？”
“岑兒不明白，您教我大丈夫要保家衛(wèi)國，可若連自己的妻女都護不住，何談護衛(wèi)國家？”
“請爹杖斃連頌，還阿娘和妹妹一個公道！”
云岑說完，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你們……”云冽看著眼前一對子女，顫抖著嘴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最后都化作一聲重重的嘆息。
“有些事情你們還小不懂，爹也不是不想給你們阿娘報仇……”
“夠了。”云卿開口打斷了云冽的話，她原本靈動無雙的雙眸現(xiàn)在盛滿陰霾和失望。
“我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不處置她，那就讓天瀾的律法來處置她，自古以來，殺人償命。”
“云卿！”云冽也似是被激起了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平日里真的是太嬌慣你了，現(xiàn)在倒是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了。”
云卿此時眼眶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紅，她忍著沒有落下一滴淚，抬頭倔強地看著云冽。
“我今天不會讓步的。”
“老爺，老爺……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門外李媽媽的大嗓門傳來，屋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子煙消云散。
云卿是最快反應(yīng)過來的，她飛快地轉(zhuǎn)身推門而出，向著徐寧兒的寢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