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啊!你聽我說。從你喊我第一聲師傅到今天,我從未敢喊你一聲徒兒,自稱一聲師傅,你知道為什么嗎?是我自卑啊!我一個瘋瘋癲癲,又肢體丑陋殘缺之人,怎么配做你的師傅啊!但今日不同,我已下定決心,要羽化而去,所以我妄自喊你一聲徒兒,自稱一聲師傅。”
“師傅你不要這樣說------”
妙道真人搖搖頭:“你不要說,聽我說。喊你一聲徒兒,自稱一聲師傅,我此生心滿意足矣。與你的相遇,令我道心坍塌,希望盡毀。我修道千年,靈慧枯竭,已無法寸進。對于我這樣一個以修道為畢生追求的人來說,就是結束。當然這不怪你,只是你在我該歸去的時候,讓我認明了真相而已。”
妙道真人頓了頓,沒有傷感,卻似有解脫后的愉悅。
顧坦充滿悲傷,之前對妙道的厭惡,令自己心中愧疚。
“久居滄海上,歸去既應歸。這是宿命!你我的相遇,同樣也是宿命。我已把道術傳授與你,唯希望你發揚光大耳!讓你帶上我的元神,一是我的元神對你的修煉有輔助作用,二是我執念不滅,想看到你成就輝煌大道。三------三-----這三-------就是------我自殘如此,怕在黃泉界,見到爹娘,讓爹娘------心碎!”
說完最后一字,妙道真人一口鮮血噴出,嗚咽哀鳴。
此情此景,顧坦同樣心中大慟,悲傷悱惻,無可名狀。
妙道真人的枯槁的臉上,陣陣發青。兩個黑洞,幽暗無光。
“我已用意念告知天機子,問心閣石門不開,他就不要前來。打開石門之后的事情,就是你所決定了。”
說完,妙道真人安靜了下來,就在水晶球前,就在始祖青尊的元神面前,他的身體一點點的開始分解消融,像冰雪,在陽光下,沒有一點的聲響,慢慢的消散,融入四周的空間,永無再見。
最后,只剩下一顆碗大的元神,漂浮在空中,沖向顧坦,輕微的擺動。
此時的顧坦,早已跪在地上,眼中滿是淚水,口中喃喃:“師傅------師傅------”
看到妙道的元神,顧坦張開口,吐出幾口靈氣,形成一個靈氣球,把妙道真人的元神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送入儲物空間。
儲物空間的最大好處是靈氣不會輕易消散,即使這樣,顧坦也要經常吐出靈氣,保持靈氣團不散,保護師傅妙道真人的元神不受損害。
問心閣前芳草稀,流煙燭火歸去遲。
癡心問道云深處,卻是黃粱夢中急。
妙是天意不可知,道是心兒有棲息。
一朝歸云天路遠,空余執念何嘆息!
妙道真人羽化,執念留于世間,一個瘋狂的堅定的殉道者,就此告別了他孜孜以求的大道,撒手人寰。
元神之術不僅是晦澀深奧,難以修煉,更是豐富多彩,紛繁駁雜。至此,顧坦開始了長達五十年的元神之術的修煉。
在人界,這五十年中,長春子首先化神飛升。然后端木陽化神,但端木陽化神后并沒有飛升,而是等肖義成化神。肖義成化神后,二人雙雙飛升。這兩個老道形影不離,一唱一和,很是和諧。
之后郝天瑜化神成功,飛升仙界。
再之后悲劇發生,秦悍和蘇承化神時未能渡過天雷劫,分別隕落。這也正符合了渡劫的本意,上天設置了如此高的門檻,就是一個大概率阻擋一部分修士的。
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資質卓越者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可大部分人爭不過概率,世間空留余恨,長留嘆息,一切皆是命數,豈是人力所能改變。
白墨,白青分別化神成功,白墨飛升仙界,白青飛升后去了修羅界。
那個倒霉的鄧祖成,也終于進階到了元嬰后期。被圖顏吸食精血,差點沒了命。這既有他的頑強毅力支撐,也是他命不該絕。
巴松化神成功,飛升仙界。師焰,曹焰明不幸隕落。
嬴非凡化神成功,飛升仙界。
天益州分崩離析,姚矜飛升,死敵關滄海飛升。到了仙界,二人都在尋找殺死對方的機會,仇恨無可化解。
心思狡黠的王春望,最后關頭出現失誤,在天益州的內亂之中,跑得慢了一步,被人殺死,走完了一心只想往上爬的道路。
茫茫星空,一只星空船正在離開洛陽星,飛出來已近三天了。
青念心如刀絞,把自己救回無量觀的顧坦就這樣死去,連尸骨都未留下,自己實在是良心有愧。
青念來到藏璇子面前,跪了下去:“師尊,顧坦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想他死后,連個尸首都沒有,我想回去,給他收尸。”
蒼玄子的臉色也不好看:“青念,我們出來已經三天了,顧坦想必是早死多時,你再回去,又得三四天,那顧坦的尸身還有沒有都是很難說呀!”
“師尊,請你讓我回去,無論找得到還是找不到顧坦的尸身,我如此做,也便心安了。”
蒼玄子臉色有了一絲的苦澀,想了一想,搖頭嘆息一聲:“好吧,你自己回去我也不放心,我們都陪你回去,以防萬一。”
蒼玄子對青念,可謂寵愛,這個關門弟子,他絕對滿意,無論是資質,毅力,秉性。
回去有沒有危險,蒼玄子判斷基本沒有,劍祖姚時雨不會再出現了,他應該是受到了夏如風的邀請,對于古劍宗可能受到的危險施以援手,現在危險已經解除,劍祖早該離開了。一個大乘期的大能,對這種事,根本不會感興趣。
星空船又返回了古劍宗。
“青明,青鹽,你倆陪青念一同前去吧!”蒼玄子下了命令。
青念三人進了古劍宗,說明來意,負責接待的修士卻是十分的憤怒,言說那個修士重傷了宗主,斷了大長老肖劍平的右臂,還殺死了一個化神強者,逃走了,你們還要什么他的尸身。言語間很是怨毒。
三人聽完皆是震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看著那名修士,這是真的么?
再次求證,那名修士大為不悅,這種事情誰能編的出來。
青念三人則是心中大悅,告辭出來,向蒼玄子做了匯報。
至此,事情應該也算完美。
可是蒼玄子聽完之后,卻是沉思起來。再次抬起頭,目光變得犀利,神情冷峻的說道:“這件事決不能就這么完,青池不能白死,太阿劍也不能留在古劍宗,我們要繼續為青池報仇,取回太阿劍,只有這樣,才能不負我太虛派的威名。”說完,走出星空船。
一番話,信誓旦旦,說得青念三人又是熱血上涌。可三人轉念一想,似有不妥,這件事的初衷就是要找回場子,現在這樣收場可以說得過去,師尊這是怎么了?難道我們都沒有正確領會師尊的意識?
“青明,查清楚夏如風的所在。”蒼玄子又下了命令。
這事比較簡單,隨便捉兩個修士一問,夏如風修煉的洞府便審問了出來。
“走!隨為師取回太阿劍。”
蒼玄子一聲低吼,四人直奔夏如風的洞府而去。
同蒼玄子差不多,夏如風的洞府也在離宗門幾百里的群山之中。
蒼玄子遙遙的看到一個孤零零洞府,看來必是夏如風所在之地。蒼玄子長劍在手,一個疾飛,來到洞府不遠處,長劍疾揮,轟向洞府。
洞府之內,正是夏如風。畢離焰讓他受了很重的傷,經過七天的調養,有所恢復。但被燒蝕出的大洞,怎么也得三五個月可以完全長出。正打坐間,猛然一陣心悸,神識稍一感應,察覺到遠處有人趕來。
“不對,來人功法絲毫不弱于自己,外敵來襲?”夏如風猛然驚覺,太阿劍在手,就要沖出洞府。
可還沒等他沖出來,洞府已被轟然轟塌,碎石泥土在一股狂猛的劍氣裹挾之下,驟然擊到。
“靈氣盾!”
夏如風急切間祭出靈氣盾,可是事出突然,毫無防備,靈氣盾瞬間崩潰,劍氣轟到身上,夏如風身體倒飛,撞向洞壁,洞壁頓時崩塌。山體塌下半邊,把夏如風埋在其中,吐出一口鮮血。
煉虛大能的一擊,堪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