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坦回到自己那簡陋的偏房。
自從顧坦住進來以后,他把這間偏房收拾的干凈立整了。床鋪整齊,凌亂的雜物規(guī)制擺放,灰跡搽拭掉,小屋顯得煥然一新,因為小時候,母親就是這么收拾的家里面。
母親,爹爹,哥哥,還有小侄兒,他們在世的時候,是否也受到過這種人生擠兌?他們是否會不開心?他們都是怎么做的啊?顧盼侄兒,你到底有沒有后人存留人世啊!我好想你們啊!
顧坦的心,陣陣發(fā)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日子就這樣,又匆匆的過去了兩個多月,段暄休學了。他本來也不愿意念什么私塾,都是段福元和秦氏逼著他去的,為的是和那些平日里的狐朋狗友斷了來往。現(xiàn)在休學回來,又無事可做,段福元和秦氏便想讓段暄在客棧里做事,也算有個營生。
于是,顧坦被解雇了。
顧坦打了個包裹,系在身上,離開了悅來園客棧。
凡人可沒有什么乾坤袋,更沒有儲物空間。凡人需要一個包裹。
離開了奉陽城,繼續(xù)往前走。
此時已是數(shù)九隆冬,天寒地凍,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顧坦走在雪地里,腳下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
夜晚,錯過了村莊鎮(zhèn)店,顧坦就搭個雪窩窩,睡在里面。看滿天繁星,明月星輝。
餓了,就找戶人家討口水,吃個干饅頭,還有一塊咸菜嘎達。
顧坦忽然覺得,做一個凡人也挺好的,無憂無慮,沒有生死搏殺,就這樣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別有一番滋味。
但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是個凡人,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去幾十年了,屬于自己的故事,早已隨著光陰,泯滅無蹤。
一個商隊經(jīng)過,顧坦跟了上去,隨著商隊走,無論到什么地方。
蘇竺,有著小小的鷹鼻,藍色的眼睛,那個俊俏的女子,又浮現(xiàn)在了顧坦的腦海里。
無數(shù)次的夢中相見,終是成空!她!嫁人了么?她!還在人世么!
商隊到了石橋鎮(zhèn),來到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前。領(lǐng)隊的張伯大聲喊道:“各位,我們這次商隊的任務(wù)到此結(jié)束了,大家隨我進院子吧!主人給你們發(fā)勞務(wù)費。大家一會把貨物搬到屋內(nèi)。”
院門打開,走出一位主人模樣的老者和兩個下人,張伯給主人施禮后,召喚眾人往院內(nèi)搬貨物。
顧坦雖是跟著順路走的外人,可也不愿閑著,也跟著干起了搬貨物的活計。他的力氣一座山都可以搬得動,但為了不暴露身份,只是比別人多搬了一些而已。主人看到,對張伯說了些什么。
般完了貨物,別人都去領(lǐng)勞務(wù)費,顧坦一看沒有自己什么事兒了,便想離開。
“小伙子!且等一下。”張伯喊住了顧坦。“看你有把子力氣,主人想問你,愿不愿意留下來,給我們主人做工?”
顧坦剛要開口回答,那位主人卻走過來先開口了:“小伙子,我給的待遇還算不錯的,吃的有白面饅頭,每三天可以吃到肉,住宿免費,你還要考慮么?”
顧坦知曉,普通凡人家里,一個月也是難得吃到一頓肉的。
顧坦已經(jīng)辟谷,可以常年不用進食。他要吃肉,儲物空間里有三千多萬的晶石,這個鎮(zhèn)上所有的人天天吃肉他都供得起。但他現(xiàn)在,只想做凡人。
“好,我就留下來,給您做工。”顧坦爽快的答應(yīng)了下來。
這個主人老者,也姓顧,和顧坦同姓。顧坦在這里做勞工,出賣力氣,每個月可以掙五兩銀子。吃得確實如同老者所說,相當?shù)牟诲e,也是他家太有錢了,根本不在乎這些支出。住的也可以,比較干凈,但缺點是七個人睡一個大通鋪。顧坦也不在意,做工的人,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
顧坦與這些做工的人相處很是融洽,每日里大家都是樂樂呵呵的,沒事時有人偶爾買些酒回來,大家喝一點,簡單又快樂。
給顧家做飯的廚師偶患風寒,病的不輕。顧坦便主動出來,給大家做飯,沒成想,主人和下人們對他還都算滿意,他又擔負起了做飯的職責。
每日里看著自己做出來的香噴噴的飯菜,顧坦的嘴都快合不上了。他沉浸在了做一個廚師的快樂中。
臨近年關(guān),顧姓老者在外做生意的兒子回來了,他的兒子叫做顧元剛。同時和顧元剛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媳婦和兒子。顧元剛常年在外做生意,便在外面娶了妻,并且有了一個大胖兒子。
顧元剛攜妻帶子回來的那一天,把顧姓老者高興的簡直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抱著孫子是又親又啃,忘乎所以。當即命人取出大量銀子,闔府上下,最低每人十兩銀子。顧姓老者帶著兒子和女兒親自發(fā)放,看得出來他那無法按捺的興奮和幸福。
顧坦由此認識了顧姓老者的兒子和女兒。
老者的女兒叫顧小瀅,十八九歲的樣子,長得端莊秀麗,聰明伶俐。但老者最愁的也是這個女兒。女兒與本鎮(zhèn)的一個后生林真宇自幼相識,長大后情愫暗生,私下里暗許終身。
可是顧姓老者嫌棄林真宇家貧,與自己的女兒門不當戶不對。所以對女兒和林真宇的婚事十分抵觸。本地知府有個兒子,顧姓老者覺得不錯,心下想把女兒許配給知府的兒子。可是女兒對知府的兒子一百個不愿意,事情僵持在這里,大家都不痛快。這件事情,顧家上下都知道,大家暗地里也沒少了議論。
過來兩天,顧坦剛做完活計,顧家大門外一陣的人喊馬嘶,隨后便有人敲門。下人打開門,進來的正是知府的兒子和管家一班人。顧坦看知府的兒子,五短的身材,面皮黧黑,小眼睛。顧坦終于理解了顧小瀅為什么不愿意嫁給這個人了。
顧姓老者吩咐下來,讓顧坦做一桌飯菜,招待貴客。顧坦趕忙下廚,砰砰啪啪的開始做了起來。
做好了飯菜,顧坦給端進屋中。顧姓老者和顧元剛在座,陪同知府的兒子和管家吃了起來。顧坦無意知道他們說些什么,無奈他的耳力太好,幾個人說的話,還是被他聽了個明白,原來是顧姓老者要把女兒顧小瀅的親事定下來,嫁給知府的兒子。這些事兒,顧坦也沒有興趣,他也管不著。
上完最后一道菜,顧坦回到廚房休息。沒多時就聽到廳堂亂了起來,噼里啪啦的摔桌子砸碗的聲音傳來出來。原來是顧姓老者喊來了顧小瀅,顧小瀅堅決拒絕和知府的兒子成婚,便和父親吵了起來。最后顧姓老者打了女兒一巴掌,顧小瀅也是倔強,掀翻了桌椅,跑出廳堂,直奔廚房而來,意欲取把菜刀,一死了之。
顧坦聽得腳步聲響,一開門,顧小瀅正一頭闖了進來,正撞到顧坦的身上。顧坦的身體,比鋼鐵還堅硬,顧小瀅一頭撞上,“嘣”的一聲,瞬時被彈了出去,暈倒在地。
顧姓老者,顧元剛,知府的兒子和管家?guī)兹俗妨顺鰜恚吹竭@一幕。顧姓老者雖然當時氣急,打了女兒,可一看到女兒倒地,哪里能不心疼,趕忙去扶。
知府的兒子卻是不開眼,看到顧小瀅倒地,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大喊了一聲:“無恥的下人,怎的傷了我的未婚妻!”喊罷,舉拳向顧坦打來。
顧坦心中暗笑,不知死活的東西,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蟲子都容易,你看你囂張的。不過顧坦沒有殺人之心,左手伸出,輕輕的一推這位知府公子。顧坦多少年也沒有同凡人交過手了,力度掌握的稍微差了一點點,但見知府公子如同皮球一樣飛出,“砰”的一聲撞到院墻之上,院墻倒塌,知府公子大口吐血,肋骨折了七八根。
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知府的公子被打的大口吐血,這可怎么交代啊!顧元剛腦中泛起了憂慮,這個顧坦這么大的力氣,不會是-----修士?可轉(zhuǎn)念一想,不太可能啊,哪會有修士在這賣力氣干活的呢?顧小瀅醒了過來,她的心里還是很愉快的。
“顧坦,你打傷知府的公子,你就等著吃官司吧!”顧姓老者大聲說著,又忙著叫其他下人來綁了顧坦。
顧坦也沒有反抗,任由被綁了起來,心中卻是偷著樂,要看看這些人怎么處理自己。
知府的管家怒喝:“把他送至府里,由知府大人親自發(fā)落,嚴懲不貸。”
顧小瀅倒是不錯,來到顧坦的身前,低聲說道:“顧坦,對不起,那些人要是把打你,你就求饒。給那豬樣的公子療傷的銀子,我給你出。”
顧元剛也走了過來,一臉的埋怨。不過他倒也慷慨:“你下手怎么這么重啊!這個事情肯定麻煩了。這樣吧!到了府上你就好好認錯,治療的錢我們出,記著,沒錢就不要惹事,到時候受苦的是自己。”雖是埋怨,倒不失關(guān)心。
平日里和顧坦多有來往的那些下人,遠遠的站在一邊,看著。
隨知府公子一起來到人,把顧坦推推搡搡的推出院門。顧姓老者趕忙套了一輛車,把知府公子抱上車,由顧元剛陪同,趕回府里。
顧坦撇眼看時,顧小瀅站在門前,偷偷的抹了兩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