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淮已經在軍營大門口迎接,給秦翌行完禮。
他們邊走邊說,宛輕歌問道:“大都督,中毒士兵癥狀如何,尸體都是怎樣處理的?”
溫淮回答得聲情并茂,“宛大人,我親眼看見,他們毒發很快,沒有先兆,渾身抽搐蜷縮,面目猙獰,痛苦的死去,甚是恐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斷氣,無法施救。因尸體太多,且擔心毒物通過空氣傳播,軍醫建議統一焚燒處理。”
不遠處引起了慌亂。
守衛大帳的士兵又倒了一個,開始表現出剛才溫淮所說的癥狀。
宛輕歌尚在思考中,那邊的士兵紛紛遠離毒發之人,唯恐避之不及。
“我們過去看看!”
輕歌快步奔了過去,綠色衣袍和披風被風吹起,跑了幾步,即將接近了。
她跑得急了,風嗆入咽喉,咳嗽了幾聲,正準備俯下身看那個人,可她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道:“所有人安靜!”
大家保持動作,不敢動,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腦子里飛快的轉動,中毒癥狀與破傷風相似,發作時間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人會窒息而死。
想到了,馬錢子堿!
輕歌神思緊張。
搜尋醫書典籍里提到的解毒方法:服用活性碳,洗胃,絕對的靜置,不可有任何聲音或強光。
“快去準備大量清水,催吐,服用活性碳粉。”
輕歌快速的吩咐那些士兵。
“你們,將他衣服全扒了,給他清洗全身包括眼睛,最后放他靜置水中,在拿一塊黑布蒙上。挪到避光的地方。”
溫淮慌張的道:“這能行嗎?”
士兵們手忙腳亂的去準備東西,用清水給那人從頭到腳沖刷了幾遍,給他催吐洗了胃,活性炭粉直接沖水灌了下去,沒多久那士兵就不抽搐了。
此方法難度很大,也不好操作,眾人看著不忍,烏黑的炭水還有些惡心。
沒想到真有點用,既然此毒能解,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泡了小半個時辰,將那士兵撈起來,整個人都恢復了正常。
士兵當即跪下給宛輕歌扣頭,感謝救命之恩。
輕歌對他道:“你還很虛弱,快起來吧。”
軍士感恩之心可敬,“您對我有再生之德,只要大人您吩咐,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辭!”
宛輕歌問他:“言重了。這位小哥,你同我說說你都吃過什么喝過什么,或者摸過什么東西?”
軍士想了想,道:“我吃過的飯,喝過的水,都是軍營伙房里的,大家也都吃了,應該都沒事。若是碰過什么,特別的,好像沒有……”
“不著急,你再仔細想一想。”
那軍士繼續深想,猶豫的說:“我只摸過軍中發的餉銀,不知道是不是……”
“餉銀?!”秦翌和宛輕歌同時脫口而出。
“是呀,本來發下來的餉銀是分裝在一個小的銀袋子里給我們的,今日我將它拿出,想著歸類存起來,要送些回家給我娘,我就站崗前才摸過,別的就沒摸了。”
“你接觸到的餉銀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宛輕歌引導他說。
士兵說:“摸起來有一層無色的粉,似乎有些奇怪的氣味,我以為封存久了是這樣,也沒在意,然后可能我眼睛有些癢,又搓了一下,過不多久就渾身痙攣在地上打滾了,這個過程很痛苦。”
秦翌道:“嗯,你說的這些很有用。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你好生休息。”
士兵熱淚盈眶,“多謝欽差大人關懷。”
走出營帳,溫淮滿臉震驚道:“真是餉銀有問題?”
“極大可能。”秦翌道:“大都督,你吩咐下去,讓士兵們不要動那些餉銀。”
“我馬上去!”溫淮一腔憤慨,大跨步的走了。
將令下達,所有士兵不可以動那些發下去的餉銀,否則后果自負。
大家都知道中毒事件,也怕死,自然是不會動。
宛輕歌建議,從士兵手中將銀錢收繳上來,重新查驗,才能確認是不是所有餉銀都有問題。
經查驗,并不是所有的都有問題,所以宛輕歌猜測,下毒的人應該是提取了毒物,用什么東西澆在銀錢上面,澆到的就有,沒澆到的就沒有,正因為這樣。所幸,并不是所有士兵都毒發,不然水軍全部廢了,還有什么人能抵抗北遲的進攻?
溫淮問:“宛少卿,可知道是什么毒嗎?”
宛輕歌說道:“馬錢子堿。這種毒是從一些植物上面提取的,他們將毒澆在銀錢上面,形成一層透明的晶膜,人若是碰到,由皮膚滲入,或者從眼睛這些地方接觸滲了人體,量夠了毒性就會發作。癥狀就是你看見的那樣,渾身痙攣,人呈弓形,掙扎到最后會窒息而死,這是一種令人十分痛苦的神經植物毒素。”
周圍的人,包括溫淮大吃一驚,“這種毒竟如此厲害,我們此生未聞啊!”
宛輕歌知道他們必然是驚訝,又繼續說道:“這些餉銀并非全部有毒,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全部用清水浸泡后,沖洗過,比較保險。”
溫淮安排安國將軍去清洗銀兩,立馬又湊過來對宛輕歌夸贊道:“宛少卿厲害啊!比軍醫懂得都多。”
夸完,又道:“我們該怎么做,全憑你吩咐,全軍上下,唯您馬首是瞻!”
“我們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誰,但是對方一定是想讓水軍全線崩潰,可能跟北遲的蠢蠢欲動有些關系。現階段,我們不能聲張,不要讓他們發現我們已經解決此事。”
“好。”溫淮聽得很認真,宛輕歌說啥都毋庸置疑。
這一天晚上,北遲那邊的水軍大營沒有動靜,南楚這邊的大營,反而燃起熊熊烈火,不知所以的人以為是燒了帳篷,其實一看,那都是在空地上燒了一堆高高的柴火,隔岸觀火,也看不出燒的什么東西,只是聽說南楚士兵中毒身亡,軍醫都無解救之法,幾天就死五六百人,那大火估計就是燒尸體呢。
南楚水軍出了事,北遲那邊暗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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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三天前,秦翌將一封信給了離,讓他晝夜兼程趕往靈州,將信親手交到大將軍徐孝忠手上,他看了信,自會有分曉。
徐孝忠看了信之后,一臉正色,在堂中凝思。
忽然對外喊道:
“張副將,傳我將令,立刻調集三萬兵馬,我們將從巍州轉道通渠運河,火速支援臨州,你先派人通報一聲運河那邊的水部司,做好船只接應準備。”
那副將接了令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