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看完紙條，把紙條撕碎。
烏斯縮成一條方寸左右的小蟲子，躲在李卿的頭發里。
烏斯很愛睡覺，如果沒人打擾他，他可以睡好幾天。
在清玄山一處涼亭里，司鈺司澤和度苦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心里卻想著李卿什么時候回來。
見李卿信步走來，司澤趕緊把盤子里剩下的幾塊桂花糕囫圇吞棗般地塞進自己的嘴里，把腮幫子鼓得脹脹的，像挨了別人好幾拳。
李卿沒好氣地看了她幾眼，我終究是比不過幾塊桂花糕。
“怎么樣？問出點什么東西嗎？”度苦和尚很著急，已經在玄妙觀逗留七天了，永勝帝那邊不能再拖下去。他頭發都要薅沒了，對了……他沒有頭發。
“我從公主那里得知，你們不讓她走的原因，不是因為她性情大變，而是因為你們怕擔責。半個月前公主被賊人擄了去，害她差點丟了貞操，你們怕她在皇帝面前參你們一本，所以強留她在這里，除非她保證，不追究你們的麻煩，你們才放她走。嗯……度苦大師，你們這么不誠實，我很難幫你們啊！”
度苦面色一沉，無奈地搖頭：
“李道長，我們確實害怕公主在皇上面前參我們一本，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我等佛門中人，做錯事自然會認，怎么會逃避？實在是這個公主有毛病，但我們指不出來。如果把這樣的公主獻給你們大景的皇帝，只怕兇多吉少。”
“這么嚴重？”
度苦嚴肅地點了點頭。
李卿想起在向陽閣外和公主的對話內容，公主的遣詞造句粗鄙不堪，確實有點不對勁。
想起紅苓遞給自己的紙條，也許她知道什么。
于是，盼著子時早點到來。
一行人散去。
李卿把司澤拉到一邊，問：
“師姐，我現在還是九品煉精境，要如何才能到八品煉氣境？”
“首先要打熬精神，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不睡覺。在極度困頓之間，突破自己的潛能。”
“就這么簡單？”
“哼~簡單。”
司澤吹著口哨走了。
李卿還能感覺到她嘴里吹出來的桂花的香氣，你怎么不打嗝呢，他想。
后山。
子時到了。
李卿如約來到。
他站在樹林中間，風吹拂著他的道袍。
頭發又隱隱作癢。
自從烏斯愛上他的頭發，把那里當做巢穴后。
他就總是忍不住去撓，有時會撓出些綠色的液體，那是撓破烏斯的身體而流出來的體液。
換做是別人，早就忍不住去舔，死翹翹了。
李卿跟烏斯抗議過幾次，讓他換個地方。
烏斯讓李卿不要再逼逼，再逼，他就去往下半身去。
李卿等了很久，月亮也出來了。
正打算要走，紅苓出現了。
她說道：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帶別人來，所以躲在暗處觀察你。”
這個女人一直躲在附近？我卻不知道……李卿笑道：
“美人夜半有約，哪有帶電燈泡的道理。”
“道長真風趣。”
“紅苓姑娘有什么話，需要背著主子說？”
“長樂公主已經死了，現在的長樂公主不是真的公主。”
紅苓一句話，讓李卿冷汗下來了。
“不可能，如果公主不是公主，那她是什么人？那么多佛門高僧道門高人都看不出來？”
李卿表示懷疑。
紅苓俏眉微蹙。
李卿才注意到紅苓雖然身為丫鬟，但舉止神態全然沒有下位者的卑賤。眉間結著憂愁，胸中似乎有千言，不吐不快。
“半個月前，我們一行到達泉口鎮，夜半突然刮來一股妖風，待眾人反應過來，公主已經被人擄走了。天下起了大雨，我因為擔心公主的安全，偷偷一個人跑出去找，但什么都沒有找到。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公主回來了。
“我們兩人回到落腳的驛站，度苦他們見公主安全回來，也沒有起什么疑心。慢慢地，我發現公主越來越不對勁，我親眼見她睡著后露出尾巴。我肯定，公主肯定被妖物殺死。現在的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
紅苓眼眶紅了，淚珠倔強地在里面打轉。
“我打小就是公主的貼身丫鬟，她的脾性我清楚的很。她絕對不是公主。”
“是什么樣的尾巴？”
李卿想起這個世界上有擅于變幻的妖物。
“好像是一只貓的尾巴。”
“貓尾巴~”
“嗯~”紅苓補充道，“我向度苦等人暗示過，但我人微言輕，他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我說的話。”
“不過，他們也看出了點問題。不然，不會留著公主不讓走，還在她的房間里布下了專門針對她的結界。”
度苦這種老江湖，知道該把皮球傳給什么人才是最好的。
紅苓走后，李卿又吹了一陣山風。
李卿打算不睡覺，試圖沖擊煉氣境。
根據司澤的意思，熬過去了，以后都不用睡覺；熬不過去，以后有的是時間睡……
頭脹得厲害，這才第一晚。
李卿搖了搖頭，得跟司鈺師姐要點養氣補精的丹藥，不然隨時有猝死的風險。
他擲出青云劍，一躍而上。
他不會御劍飛行，全靠青云劍自覺，托著他飛。
本來按青云劍喜歡花哩胡哨的性格，不來幾個三百六十度回旋，然后直插落地，都對不住它的性格。但為免把李卿摔死，青云劍還是按捺住表演欲，老老實實地被李卿騎……踩著，帶著他來到司鈺的住所。
司鈺住在清玄山思落崖上，聽見破空之聲響起。
只見李卿腳踏飛劍而來。
他什么時候學會御劍飛行？
待他近前，哦，原來是青云劍，打擾了。
“大師姐~”
李卿一個燕子翻身漂亮落地。
這一招他練了好久。
被司澤拎著倒貫栽地的情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司鈺盤著腿打座。
“深夜打擾大師姐修行，師弟想和大師姐借一樣東西。”
“什么東西？”
“觀里有沒有可讓妖物現形的東西？”
“有~”
“師弟懷疑長樂公主是貓妖所幻，想向大師姐借此物一用。”
司鈺打開眼睛，看著向陽閣的方向。
峰巒疊嶂，閣樓隱藏在山林與夜色之間，與天地融為一體。
司鈺從懷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鏡子，說道：
“此物名為照妖鏡，也是天字等級的法器，不過沒有誕生靈智。不管什么妖物，只要被鏡面反攝，便能看出真正的面目。”
李卿雙手接過。
“不知大師姐練的是什么神功？”
李卿見她總是拿著煙斗，現在又七竅生煙，好奇問起。
司鈺斜睨他一眼，“你的萬劍歸宗心法練好了嗎？”
“啊~這~還沒~
“師弟還有事，先告辭了。”
李卿放出青云劍，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就是問別人一個月賺多少錢，被別人反問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房子車子的尷尬。
紅苓回到向陽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門內，貓妖變成的公主發出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