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爾戰役(北之章其十二)
隱隱約約,萬鈞朦朦朧朧感受到有一雙溫暖的手疊在自己的手上,這雙手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萬鈞閉眼就可以將其上的紋路一毫不差地畫下來,這雙手是如此溫暖,溫暖到足以融化萬鈞心中的一切冰霜。
久違的感動涌上心頭,萬鈞感覺自己哭了,強迫自己睜開濕潤的雙眼。
眼皮很沉,腦袋很昏,不過身體很溫暖,久違的暖和,每一寸肌膚都得到安然。
萬鈞睜開了一條縫,淚水模糊,一只靈活白皙的玉手拂去了萬鈞的淚。
“夏……夏……姐……”萬鈞十分虛弱,剛才的貼臉爆炸,對萬鈞造成了腦震蕩,不過沒大礙,自己的回復力可是A級,別說腦震蕩了,就算是丟了一條胳膊,也能長出來,只是時間相當長一些罷了。
“歡迎回家,小鈞。”
五年沒見了,夏姐還是那般美麗,那般溫柔,粉紅梅花發簪依舊鮮亮,感謝時光之身保存了夏菲的容顏。
只不過,夏菲明顯疲憊,眼袋很重,剛才也痛哭過,眼睛紅腫,萬鈞很是內疚。
萬鈞想起身,發覺自己左胳膊發不出力。
夏菲趕緊扶他坐起,給他放了個更大更柔軟的靠枕。
萬鈞發覺自己躺在兒時房屋的床上,這里的一切依舊熟悉,干凈,整齊,沒有一點變化。
“小鈞真是不會愛護自己的身體啊,不過,相信姐姐吧,我一定會幫你把胳膊接上的!”
萬千心緒涌上心頭,令萬鈞無從說起,是問:夏姐你過得怎么樣?辛不辛苦?沒人幫你送藥了,一定更累了吧?你瘦了,為什么瘦?后花園的梨樹照開嗎?
短暫的沉默過后,萬鈞開口了:“夏姐,我不在的這段日子里,你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正常的親姐姐一定會回答:一點都不辛苦哦,我過得很好啊,小鈞根本不用擔心哦~
可是夏菲直接趴在萬鈞被子上再次痛哭流涕:“嗚嗚嗚~~~苦!苦死姐姐了!你不在,每天清晨爬起來走幾個小時的山路去采草藥,摔了好幾十次,有一次還摔進了河里,全身都濕透了,正值秋分啊,冷死了!我爬出來時都凍成冰棍了!
還要送藥,小鈞也不是不知道,姐姐就是個路癡,根本找不到人家啊!有時候轉到天黑都出城了!
現在姐姐才知道,小鈞原來對我這么重要,我真的好想你啊!小鈞!
還好……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萬鈞無奈用手指輕輕梳著夏菲的黑長發,夏菲眼角涌出淚珠,晶瑩透亮,包涵思念的苦楚。
咚咚咚。
門被敲了一下。
“請進。”夏菲收斂眼淚,站了起來了,拍了拍荷葉長裙,正襟危站。
大福,二狗開門進來,鞠躬敬畏道:
“雷斯小姐,哥頓將軍找您,有重要事宜商談。”
“對對對,很緊急的事兒。”
“還請盡快過去。”
“是的是的,將軍很著急的。”
“夏姐,這是?”
“小鈞放心,他們都是保衛人民的勇士,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
夏姐走了,萬鈞躺回被窩,想撓了撓頭,發覺撓不動。
“誒!奇怪,我的左手!?”
萬鈞驚奇地發現,咬斷的手臂竟然已經接好了,雖然裹著石膏,但萬鈞能清楚地感覺到手臂,而且還能活動自己的五指。
并且,萬鈞頭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身體明顯有勁,先前那種沉重感消失不見。
萬鈞明白了,原來,回復力屬性必須在自己意識清晰時才能發揮作用。
萬鈞再次感受到自己知識的缺乏,以前做研究時常常幾天幾夜不入睡,壓根沒想到這一點。
萬鈞痛思疾首,暗自發誓,有機會再搞搞實驗或者……翻翻書本。
萬鈞感嘆:五年了,已經回到文明社會了,我也真是……吃了不少苦呢。
房間里靜的出奇,完全不像身處戰場腹地,萬鈞感到無聊,猛然想起凜夜,開了“WL”心靈語音對話。
——喂?凜夜,在嗎?
——在哦~怎么了,想我了嗎?
——……我加一條,不準再撩騷我了!
——好好好,吶,你想問什么?
——你現在在哪里?
——你家的客廳里,沙發上,喝著紅茶,寒暄著。
——紅茶?寒暄?和誰啊?
——一個叫維索朗·哥頓的人類將軍,一個標準的胡子男哦~可惜太老了,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果然,他和他的嘍嘍們都被招安了嗎?你們談的什么?
——說什么?很無聊啊,剛剛兩個說相聲的,一直婀娜奉承,說什么我法力無邊啦,救了他們啦……不過,紅茶很好喝。
——好喝就多喝點,我姐姐泡的茶……
——喲,進來的這位就是你姐啊,長得很不錯哦~就像一個……天使。
夏菲做了個優雅的提裙禮,微笑以待,可是凜夜的表情冰霜無比。
“小夏坐吧。”哥頓將軍抿了口紅茶,面無表情,也許也被凜夜的寒氣感染了吧。
福狗二人明顯著急。
夏菲開口了:“十分感激您的相救,尊貴的客人——雷斯莊園的以及堅守在這里的千余名人類士兵和百姓的救命恩人,我代表他們獻上真摯的感謝。”
“你們要說謝謝的,不應該是躺在床上的那一位嗎?”
“當然,也感激您拯救了小鈞的性命。”
“沒什么救不救的,眾生百靈只可自救,我只是一介魔使,接受命令而已。”
“可現實是,您打倒了足以血洗整個雷斯莊園的敵人,而且保護了處于險境中的麗婭阿姨及其子嗣,我們心懷感恩。”
凜夜隱藏在藍毛劉海中的眉毛不經察覺間抖了兩下,攪動白瓷茶杯里的咖啡勺,語氣帶著質疑,帶著冰霜,呼之欲出,可是猶豫了,像被突然制止了。
——等等,凜夜,我不許你這么說!
——你連說話的權利也不給我嗎?
——……不,我不會再制止你接下來的言論,請你謹言慎行。
凜夜沒有回復。
“可我看到的現實卻是,這三個身強體壯,武力高強的男人,在旁邊看熱鬧啊,冷眼看著一個孩子與四黢巨狼搏斗!”
哥頓將軍木頭人般,不起一絲波瀾,緊閉雙眼,很難受的樣子。
會說話的二狗趕緊圓場:“不不不不,不是的,將軍也很想上去開干的。”
“對呀對呀,將軍什么都不怕的。”
“可是,四黢巨狼真的太恐怖,我們只能摁著壓著將軍,苦言相勸:為弟兄們想想!為幾千名百姓想想!”
“是啊是啊,將軍一木,我們都木了。”
“ntn的會不會說話!?”
“對呀,沖上去就是死,可你有沒有想過,萬鈞死了,下一個就是你們了?”
“我還有病人要照顧,恕我先行告辭。”夏姐悻悻退出,出房門時發現門口靠墻個人,是一名英俊的白發白衣男,夏菲驚訝之余,淡抹一笑,與他一同離去。
穿著睡衣的萬鈞依舊躺在床,用右胳膊遮住眼,按壓激動。
整個會場瞬間沉默了下來,兩活寶,侍從,都不停下咽,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其實你們很清楚,尤其是你啊,哥頓將軍,你其實是現場最明智的人,你不是不救,而是在尋找時機,你在等待機會,你想等到兩敗俱傷,巨狼最虛弱的時候,用你腋下的刀來個一擊斃命吧,很聰明,也很理智,可你面對的是四黢的巨狼,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你這樣做,是在送死!”
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聽著,震驚著,后怕著。
哥頓大叔猛地睜眼,嘴角上揚,臉上傷疤泛出紅光,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