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就靠你們這些人,怎么攔得住我們!”年倫的話音剛落,出喪的隊友皆是拔劍相向,氣氛一下子就被點燃了起來。
江水水笑了笑捂著嘴對著竹林里一直看戲的兩個人喊了一聲:“段兄,你們是不是該出來了?”
聞聲,段天涯和寧芷蕾齊刷刷的蹦了出來,寧芷蕾頭頂著竹葉咬著牙看著江水水,一副要吃了他的樣子。
“哈哈哈,你不會以為加了這兩個人,你們就有勝算了吧?”
江水水擺了擺手說道:“不不不,我們本來就贏定了,只不過你問問他們兩個的身份是什么嗎?”
“我管他們是什么身份,我最后再問一次,讓不讓路?”
江水水向嘴里扔著花生米,眼皮子下垂,透著不屑,他的沉默表示他了的態度。
“動手!”
隨著年倫的一聲令下,現場混亂了起來,那幾個用劍的確實是好手,這也讓江水水更加確認這些人必是年家一案的真兇!
董胖子一直守在后方,見打起來瞥了一眼江水水便投入了戰斗,一個不識貨的人舉著大刀就朝他砍了過來,董胖子淡定的一抬手便抓住了刀尖,眨了眨眼睛就著刀身就把那個人扔到了混亂的人群中。
這突如其來飛過來的人,令忙不迭的人停了停,只三息后便又忙活自己的了,董八磊見到人便提溜起來扔到一邊,這人在他眼中看起來就像雞崽子一樣。
段天涯和寧芷蕾以兩人對五人,全是那些使劍的好手,暫時也不落下風。
年倫的貼身護衛張騰拔劍一拍馬身飛起來直奔江水水,江水水手捻著花生米,吹了口氣朝著張騰彈了過去,速度之快讓張騰在半空中橫過刀身來抵抗,雖然擋了下來,卻也被江水水化解了攻勢。
張騰心想自己也是六品的高手啊,怎么會被一名小小的捕快就給把招數化解?他不信這個邪,提刀朝著江水水的胸膛砍去,江水水下腰貼地旋轉半圈躲了過去,張騰見狀由上至下砍去。
江水水一個半空旋轉飛踢率先踢到張騰的肚子上,讓他倒退數步,張騰一臉的吃驚,拄著刀半彎著身子看著江水水淡定的吃著花生米,一臉的輕松。
微風輕拂他身上的白衣,紫竹在他身后交相掩映,只見江水水挑釁的招了招手,張騰再次揮刀砍去......
一炷香后,寧芷蕾朝著一個趴在地上的人的屁股踹了一腳,便結束了所謂的鬧劇。
年倫被麻繩五花大綁的跪在地下,遠離人群,他仿佛在這一瞬間老了十歲一般,生氣全無。
江水水站在他的跟前依舊是吃著花生米,靜靜的看著他,眼神中全是殺意,這種弒父奪寶的人,人人得而誅之!
此時年倫知道自己已敗,抬著頭指使江水水,似乎一點都沒有愧疚的感覺。
“你似乎都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多么喪盡天良嗎?”江水水瞇著眼睛看著他說道。
出人意料的是年倫居然仰天長笑了起來,隨后啐了一口對著江水水說道:“當朝廷的狗,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了?”
“我告訴你,我一點不后悔做的,只可惜事未就,身先死,我以何顏面去見九泉之下的親人,我恨,我恨楓林鎮出了一個你這樣的人!”
“你殺了自己的父親和大哥等十幾口人名,就為了奪走那尊冷冰冰的玉佛,你居然覺得不后悔?”把江水水氣的一甩衣袖背過身去。
“我,弒父?為了那尊玉佛?”
“那尊玉佛早就被我父親在黑市賣了,所得錢財都救濟年前受災的地區了。”
江水水詫異的回過身來看向年倫說道:“那到底是為何?”
年倫嘆了口氣咬了咬嘴唇說道:“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在遮掩了。”
只見年倫用嘴從懷里叼出信來,吐在江水水的腳邊,江水水打開信看著,這時候段天涯和寧芷蕾湊了上來。
年倫瞬間紅了眼,兩行熱淚掛在他的臉上,他抽泣道:“如今的朝廷哪還有當年半點的風氣,朝局混亂,那些衣冠禽獸各自結黨營私,以權謀利,百姓苦不堪言,可都要歸功于那個我父親曾經最驕傲的學生!”
“我父親不甘愿看著自己教出來的學生毒害天下,這才自己設計了這一場悲劇,而為了不讓年家的香火斷在他的手上,才讓我不參與這件事情,就此事我和父親大吵一架,拗不過父親,我只好回到京城,但是我沒聽父親的話,親自回來押運這批黑火藥。”
“就是為了在來年他出京祭天之時,親手將他陳塘!”
寧芷蕾皺著柳眉上前一步剛要罵他大逆不道,卻被段天涯冷著臉抓住了手對著她搖了搖頭。
江水水看完信就給了段天涯,背過身去,手心里的花生米被捏的粉碎,段天涯看完信后,眼神中泛著淚花,輕輕的拍了拍江水水的肩膀。
江水水長舒了口氣轉過身來對年倫說道:“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我可以幫你代勞。”
“我現在孑然一身,可我還有個女兒在京城,還望,還望你能放過她,另外幫我將親人們安葬......”
江水水蹲下身子來單膝跪在地上在年倫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么,年倫頓時笑了起來,像是在慶祝自己的解脫,但在江水水等人聽來確實那樣的悲愴,凄涼。
江水水站起身來從段天涯的手中奪回信,停在他面前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看著他,段天涯拍了拍江水水的手點了點頭,做了個讓他放心的表情。
江水水將信放進懷里背著手似有些落寞的帶著衙門的人押解一眾人先走了。
段天涯拔出刀來,割開捆綁著年倫的麻繩道:“年老一生廉潔,憂國憂民,我等后輩敬仰他,既然事情未成,就當這件事情從來就沒有謀劃過吧,給年老留一個好名聲。”
說完,段天涯將自己的刀扔在年倫的腳底下道:“你自盡吧。”
段天涯轉過身去,寧芷蕾咬了咬嘴唇也轉過身來。年倫捋了捋自己的頭發毫不猶豫的拿起刀來,看著天空中飄落的紫竹葉,想起了小時候父親對自己的諄諄教導,嘆了口氣道:“照顧好我女兒。”
段天涯攥緊了手中的刀鞘,寧芷蕾要轉身,被師哥捂住了眼睛,聽他道:“這種事情,我一個人就好。”
段天涯轉回身走到年倫的尸體旁邊跪下來磕了三個頭,拿起刀站了起來,背對著師妹說道:“你先回吧,我處理一下尸身,不許回頭看。”
寧芷蕾很不情愿的哦了一聲,走了。
在路上她扯著竹葉,緊鎖著柳眉,心里好像壓了千斤重的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按照大歌朝律法,年所作所為大逆不道,理應誅九族,師父也常常告誡她和師哥,任何時候都是法大于天,她也是始終將這句話奉為自己處世的法則,可是...可是.....現在她動搖了。
這件事情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一顆不知何時,何地,是否會破土成就生命的種子!
這件案子就此告一段落,在衙門的案件記事上如此記述這個案件:楓林縣年家于大歌朝明涵三十六年間,被山上匪徒盯上家中玉佛,乃行屠戮一事,后將當地衙門及六扇門協助抓獲繩之于法,其年家二兒子在返京途中被殺害,玉佛所在不詳...........
案件記事外,江水水所得的年老信件,內容如下。
吾兒親啟:
季春一別,為父甚為掛念,而今時辰已到,以此書信做臨終遺言,亦可為汝日后之寄托。
今夜俯身讀書于桌前,憶起往昔兒還是孩提之舊事,非搞怪扒瞎,不可度日。至此思來猶覺當時之頑劣,幸及冠后,知禮識大體。
兒啊,莫怪父親,父親自幼讀得孔孟之道,眼睛里容不得一粒砂礫。
今世道,奸佞者多,忠潔者少,已無半點半點昔日清明之氣象。吾恨這形勢變幻多舛,恨這等宵小之輩,沽名釣譽,濫用職權,以手中之權,中飽私囊,唯利是圖,恨人主負吾之所授,昔日勵精圖治的好皇帝哪去了?
吾辱之母也!吾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猶恨時無英雄,未有賢者匡扶正義,鏟除這等腌臜之輩。沐姓者,雖嘔心瀝血,可獨木難支也。
東起白駝山,西引蜀道,北有蠻人,西多盜匪。此如虎口之肉,朝不保夕也。幸東有燕家軍,西有良玉,北有鐵騎,南有督軍,此皆國之無雙,惜哉,卻皆非力纜狂瀾之輩,照此朝局延伸,必垮!
吾老矣,未有廉頗之體魄,亦無藺相之智謀,唯有此心此身而已。
經此一去,天人兩隔,切記為父之言,一切行動皆密謀已久,萬事俱備,此事與你無半點瓜葛,由吾五位學生代勞,望兒肩負起傳續香火的重任。
嗚呼,哀哉!
老夫所作所為不求留名青史,唯不負此心而已,唉,愿后來者居上吧...
時無英雄,使豎子稱雄!勿念,勿悲。
明涵三十六年,仲夏
儒者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