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就當是緣分吧?!本帽J肪w里腳步靠了過來,接著,將登山包卸下——粗硬帆布制成的塊狀物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瘦弱的女孩,剛剛究竟是怎么把這分量背在身上的呢?
“你們是要吃飯嗎?”出于某種三人還不知道的原因,史緒里今天有些死氣沉沉的眼神,也不像是往日那般亮晶晶的——也許是疲憊沖刷的結果,取下手套放在桌沿后,她又大大咧咧坐在了井上和的身邊,舒爽地長舒了一口氣
“能也讓我吃點嗎?我真的好餓。”直起身來,久保雙手合十,對著對面的白川林澗哀求道。當大部分的五期生在一起的時候,如果白川也在場,那么集團的氛圍,就肯定是以她為主導。三期生的前輩,也知道這一點。
“...久保桑,你為什么會在這里?”白川林澗將剛剛下意思抱回懷里的平板熄滅,沒有直接回應久保的請求,而是直勾勾地望著她的狗狗眼。
既然自己已經為了美月桑卷進了這件有些離奇的非自然事件,那么所有的巧合,都應該被懷疑。何況是和美月桑關系不差的久保桑。
“秘密哦?!本帽⑹持副仍谧齑角埃龀隽吮C艿淖藙??!罢f出來,就不太好了。”她解釋道。
“...林澗醬,怎么了。干嘛這樣看我?”
“...”站著的女孩抿了抿嘴,余光瞟向腳邊的背包,連帶著輕輕抽動了下鼻子。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一點動物組織蛋白質烤焦后獨有的味道。
“...嘖?!?p> 嘖了嘖嘴,久保史緒里也許是有些不耐煩了,剛剛的高昂興致,也沉積了下來——可是轉瞬間,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將笑容重新展露在了眾人眼前。
“剛剛確實是有點事啦,不過已經解決掉了。我接下來要去趟東照宮那邊——額,你們不會也要去吧?還有,怎么今天都穿得像偵探一樣...”久保史緒里察覺了菅原咲月神色突然泛起的不自在,也有了自己相應的猜測。
“...”
“嗯,我們要去東照宮旁邊的地方,有些事情要做。久保桑去東照宮,是要干嘛呢?”菅原反問道。
“這真的是很重要的秘密啦——誒,待會你們怎么去東照宮,打車嗎?”她岔開了話題,顯然是不準備再在這個地方再談論什么。
“小和?”她看向平日和自己湊得最近的后輩,右手也下意識摸上了井上和的大腿。
“我們是...”看了看無證駕駛的白川林澗,井上和感覺有些為難,不知道是不是該將實情相告。
“客人,你們的雞米花,還有芝士牛柳好了——請問這位,也是一起的嗎?”端著托盤的服務生,不知道從哪里鉆出,突然閃現在了四人的旁邊。白川林澗這時候也明白了,自己剛才聞到的氣味,來源好像就在這些菜品之中。
“是的!我是和她們一起的。”久??磥硎钦娴酿I壞了,食物剛一上桌,她便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回東京我請你們吃烤肉?!彪m然年歲差的也不大,但是這位前輩還是像往常一樣,完完全全地丟了架子。
“...我們是開車來的。久保桑待會要一起去嗎?”沉思了一會兒,白川林澗又對著還未走遠的服務員,多加了不少食物。坐回椅子上,她又這樣開口問道。
“開車?你們租的車嗎?”
“嗯,我們在本地的熟人那里租用的?!?p> “那可是幫大忙了...”久保史緒里似乎要哭出來了,“我從車站出來,就沒有打到車。早上出發,活生生地走到了這里?!彼脹]有沾染食物殘渣的手背蹭了蹭眼角,發出了的得救的感言。
但是她好像也并沒有意識到,年輕的白川,其實是在無證駕駛。
四人一邊有的沒的聊著些東西,一邊穩定地消滅著午餐,等到再次出發的時候,吃飽喝足的久保史緒里終于恢復了往日的元氣。
“我坐后面吧?”加完了油,她率先拉開了車門,沒有一絲想要把手上的背包放在后箱之中的意思?!熬筒粫D到大家了?!薄a充道。
然后她又把菅原咲月拉了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皠倓傄呀泴櫺疫^小和了,那么...嘿嘿嘿,咲月...”
“大家都坐好了嗎?”看著自己的同期遭受了魔爪,司機還是按照慣例,這樣問道。
“OK啦,gogogo!”
發動汽車的同時,副駕駛的井上和也打開了收音機。但是,明明剛才還在播著音樂的電臺,此刻卻都被本地的新聞所擠占。
“...斯拉斯拉...”信號似乎被山體干擾得厲害,雖然還是能夠識別出播報的內容,但是也難以說是清晰。
“...經過近一步的偵查...發現...疑似蓄意報復...沖鋒衣...”
“...大號帆布包...”雖然誰都并沒有表現出來,但是此時此刻的四個人,顯然都在認真聽著廣播。聽到這里,白川林澗下意識從后視鏡里看了看久?!獏s發現自己的前輩此刻,臉正冷的可怕。
“...”
“...請大家看到...”
“刺啦?!闭敳ヒ舻呐晫⒁M一步說出嫌疑人的體貌特征的時候,久保史緒里突然松開安全帶,前著身子,關掉了廣播。
“...”
疑心漸起的三人,都看到了久保肩膀上大片的,潑墨一般的深紅色痕跡——似乎并不是沖鋒衣自帶的色彩,那么,那是,血跡嗎?
“抱歉,我真的有點困了,想休息一下??梢缘搅藮|照宮再叫我嗎?”久保史緒里重新扣上安全帶,接著,便閉上了眼睛。
“...”三人偷偷交換了下眼神,最喜歡久保前輩的井上和,眼睛都充滿著不信任。
但是她們還是選擇了靜觀其變。
狹窄的山路之中,小車呼呼地開著。白川林澗專心駕駛,而其他兩位女孩,則不知道在手機上和誰在聊天。
導航中,東照宮的亮點也越來越近了。
“就是這里。”冷不丁地,久保史緒里再度開口道。她伸出右手,指著前面一條通往山的小道,“可以走那邊嗎?”
“...好的?!卑状譂疚站o了方向盤。
久保選擇的路線就同她的請求一樣奇怪——單向的車道上,稀稀拉拉的猿猴石像,立在路的兩邊,殘缺的眼睛,直勾勾看著路中的客人;而且因為雕刻的手藝實在稱不上合格,帶著腮紅的灰黑色猴臉上,工匠想要表現的笑容,都異常得夸張??墒遣恢罏楹?,這些猴子,卻又帶著一股違和的神秘氣息——細細描述起來,簡直就像是...
像是真人一般。
“到了。”久保史緒里開口,白川踩下了剎車,小車也停在了一座神社邊。
分割人神居所的木制鳥居,想必是有些年頭了,大紅色的油漆也斑駁得厲害——向上的石梯間,一個瘦高的長發背影正拿著長長的竹制掃把,以精確的頻率,一揮一收之間,專注地掃著階梯。
“刷,刷,刷。”山間回蕩著單調的聲音。
“你們,你們要和我一起進去嗎?”靜止的車里,久保史緒里抱著自己的背包,黑發披在臉頰的兩側,這樣低聲地問著。
“...”
“...”
“??!”
“久保桑,你原來是到這里啊?!卑状譂就蝗幌肫饋砹?。
東照宮邊上的二荒山神社,是部分成員之間很有名的祈愿場所。栃木縣出身的賀喜遙香,和媽媽一起在此參拜之后,就順利通過了甄選——而神社也在賀喜孜孜不倦地宣傳下,成為了一間作為結緣代名的場所。
“是的!我這次一定會和好事情結緣的!”久保史緒里堅定地為自己打著氣。
“最近一段時間,不管做什么都很不順暢——自己有希望的東西,都差之毫厘;自己沒希望的東西,又理所當然在地嘲笑我...所以我這次專程過來,要在這里留宿一晚,徹底轉運!”認真鬼久保的語氣,似乎因為絕望,而有了些許狂熱。
“留宿?”三人還從沒有聽過,哪里的神社還能有留宿的服務的。
“是的,留宿!”久保拉開自己的背包,從隨身的衣物和用品中拿出一張印刷精美的傳單,展示給了白川——【二荒山緣分套餐,二日一泊】
“賀喜醬說這個最有用了!”看來久保的確是很在乎這件事情。
“啊對對對...”三人自然是不置可否。
又相互聊了幾句,久保史緒里便背著自己的背包,朝著大家揮了揮手,消失在神社一端了。
“所以久保桑剛才死都不說,是因為不想破壞氣運啊...”菅原咲月若有所思。
“應該是這樣吧...”
鬼使神差般,重新發動汽車的白川林澗,又打開了收音機的按鈕。
廣播里還在播放著和那件分尸案有關的消息。
“...最新確認...嫌疑人短發...”
“...在逃...”
“...東照宮周邊...”
信號越來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