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我的院子,你先想辦法帶他過去。”聞言,秦書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隨意吩咐了兩句,趕緊跑出去找大夫。
韓城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倒是沒怎么在意,一轉頭看到林青梔皺著眉,還笑著安撫她,“郡主別怕,一點小傷而已,不疼的。”
雖知道她不是那種沒見過血的名門嬌女,卻還是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慌張,以為她是被自己這模樣嚇到了,不禁有些自責。
林青梔伸手把韓城扶起來,低聲問道,“你今日入宮了?”
“今日一直在鋪子里忙,沒得空呢。”韓城愣了愣,睜眼說瞎話。
“那你背上的傷是怎么來的?”林青梔很篤定他的傷就是在宮里受的,忍不住再次逼問道。
到了韓城這個地位,在平州城里,除了他家的長輩,能把他傷成這樣的,恐怕就只有宮里那幾位了。
韓城沒辦法了,只好假裝傷口痛,想要逃避問題。
不知道怎么的,看著受傷而臉色蒼白的韓城,林青梔突然想起夢里,幾個老嬤嬤嚼她和韓城的舌根,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她們說韓城從六七歲就求陛下給他和林青梔賜婚,每年都被陛下責罰,這樣一直持續到林青梔做了太孫妃。
入宮之后韓城好似還沒放棄,她宮里的一應吃穿用度,都是韓城假借他人之手操辦的,用情至深可見一斑。
那時候林青梔被林青棉陷害,又被郕王造反所累,被打入冷宮了,乍然聽到這些是不信的。
可是她清楚的看到,夢里的她被賜死后,尸骨被扔進亂葬崗,是韓城將她背了出來,仔細的收殮了。
然后他竟然拋下韓家那一大攤子,她的墳前結廬而居,守著一座無字孤墳過完了余生。
早上醒來的時候,她除了震驚,還有后怕,雖然知道那只是個夢,但那夢太過真實,仿佛那真是她曾經歷過的一生。
林青梔心里想著東西,無意識的自言自語,“不可能明知道要被責罰,還要每年都進宮求陛下賜婚吧?挨板子不疼嗎?”
她的聲音很輕,但兩人這會兒離得很近,聲音正好被韓城聽到。
這下輪到韓城驚訝了,“誰跟你說的?”
話音剛落韓城就后悔了,這樣問不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嗎。
“陛下都下旨賜婚了,為什么還要打你?”林青梔皺眉問道,眼底爬上一種叫做擔憂的情緒。
難道是陛下晚上睡覺的時候想了想,覺得不妥,但君無戲言,又不能收回圣旨,越想越覺得氣不順,又把人召進宮打了一頓?
陛下不是這樣心胸狹隘的人啊。
這一絲擔憂自然瞞不過韓城,他雖然身上流著血,心里卻是美得冒泡。
“不是陛下打的。”韓城滿臉幸福的看著林青梔,“從兩年前陛下就不因為這事兒打我了,這次是我犯了別的忌諱。”
兩年前韓家老太爺徹底將韓家的生意交到韓城手里,陛下顧忌他的面子,沒再讓人打他了。
這次其實是太子讓人打的。
太子回宮之后被人挑唆了一下,越發覺得是韓城和秦相擺了自己一道,越想越生氣,他不能對老師動刑,于是今早又把韓城叫進宮,隨意找了個由頭把他打了一頓。
打完,太子也是害怕的,怕他在陛下和秦相面前亂說話,又找借口賞了他一些東西,算是封口費。
“是因為我們的婚事?”林青梔聽完韓城的解釋,已經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秦相剛才說太后有意要她進宮,她就知道,這并不太可能是太后一個人的意思。
就算太后再寵愛她,她也只是一個異姓王的女兒,說白了在太后眼里,她和沈南珠沒什么分別。
所以林青梔一直都很清醒,太后對她的好,是帶有目的性的,她也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婚事是要太后和陛下點頭才可以的,所以當初太后說要她嫁給韓城,她雖然有怨言,卻沒有拒絕。
韓城看瞞不住了,只好點頭,“讓他撒撒氣也好。”
他沒細說太子為何生氣,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郕王手握四十萬兵權,這幾乎是大齊一半的兵力,就算郕王赤膽忠心,也夠陛下和太子輾轉難眠了。
更何況郕王天性桀驁不馴,這些年就連陛下對他說話也要注意幾分的。
太子更是想要借著太孫的婚事,拉攏郕王。
籌謀數年,卻被韓城一場鬧劇打亂了節奏,太子生氣也是情理之中的。
林青梔又想起了昨天那個夢,夢里她不想去韓家做妾,去求了太后,成了太孫妃,后來又做了皇后,卻在宮里被磋磨了二十年,最后落了個拋尸荒野的下場。
這夢或許是個預警,林青梔轉頭看向韓城,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笑了笑。
她看得出,這人也是處心積慮的想要娶自己,卻和太子他們不一樣。
“祖父說,你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一陣無話之后,林青梔突然笑著說了這么一句。
韓城聽到之后心中大喜,立刻看向林青梔,忙不迭的點頭,“嗯,祖父說的沒錯。”
林青梔挑眉看了看他,“就不能謙遜一點。”
而且你跟著叫什么祖父!
韓城嘿嘿笑了兩聲,想要抬手撓撓頭,胳膊才抬了一半就扯到了傷口,立刻疼得齜牙咧嘴。
“背上有傷,就別亂動了。”林青梔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扶著他繼續往前走。
韓城這一路上,嘴角就沒再落下來過,眼神也一直黏在林青梔身上,看的林青梔有幾次都想出手打他。
要不是看在他身上的傷是因自己而受,早就把他扔到一邊了。
很快,秦書睿便帶著陳太醫回來了。
看到陳太醫,韓城尷尬的笑了兩聲,“又要勞煩太醫了。”
這語氣熟絡的很,一看就是常常要勞煩人家的。
陳太醫看了看韓城的后背,都沒掀開衣服,就開始在藥箱里找藥,又拿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止血鎮痛的方子,讓秦書睿派人去抓藥。
“早上老夫就勸公子處理好傷處再出宮,您非要說有要事要做,著急出宮,這下好了吧。”陳太醫動作不算輕柔的將韓城的衣服脫下,有時候扯到他的傷處,疼的他齜牙咧嘴。
林青梔站在外間,聽著里面陳太醫的嘮叨和韓城痛的倒抽冷氣的聲音,嘴角卻是忍不住翹了起來,輕哼一聲,“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