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向我反映,他們少了將近十份驗尸報告,你們有什么頭緒嗎?”
南宮肅站在茶幾后,審視著沙發上排排坐的陳浩、千和小花。
陳浩雙手交握放在膝上,誠懇地說:“師兄,您是知道我們的,小偷小摸的事我們從來都不干的啊!”
“是啊,師兄!”千附和道,“我們是您看著長大的,您清楚我們的品性,咱可是再正派不過的好孩子啊!”
“……一,我幾個月前才知道你們的名字,絕對沒有看著你們長大。二,我知道你們有前科。遠的不提,就說二中教導主任的褲子……”
陳浩捏著腿上的褲子,羞愧地蜷縮起來。紅姐突然拎著掃帚一個箭步沖出來,掃帚桿狠狠抽了下他的小腿。
“不要!把腳!放在!沙發!上!沙發套!是我!剛洗的!”
陳浩乖乖把腳放下來,順便用手肘懟了懟小花,示意她也說兩句。
花辭的演技很生硬,這一點陳浩早有領教。只是他總抱著“說不定她會激發出什么絕佳的表演天賦”的不切實際的僥幸心理,希望她能給他們兜個底。
小花心虛得眼珠子亂瞟,嚅囁地說:“師兄,我一直立志做個好人,你可以相信我。有我在他們身邊,我不會讓他們干那么出格的事……”
“打住,我看過你的檔案,盜竊是你的特長?!?p> 小花嘆了口氣,若有若無地瞥了右邊兩人一眼,似乎是在說“你看,我說了也沒用”。
千摳著沙發套上的花邊,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還是決定坦白從寬。
“是這樣的,師兄,我們……”
話剛起個頭,南宮肅的腦袋忽然挨了下紅姐的掃帚桿。他推了推眼鏡,驚疑道:“師姐,你這是……”
“他在用他那個剪刀一樣的小爪子摳我的沙發套,你看不見嗎!”紅姐怒吼著,手中的掃把指著千,微微發顫。
“那為什么打我?”
“我本來要打他的,想了想你最該打!誰讓你在客廳問話的?廚房那幾個凳子不能坐嗎?!”
南宮肅遠遠地隔著玻璃門看見廚房內吃著薯條唱著歌看熱鬧的兩個缺心眼,深深嘆了口氣:“海鷗和小浣熊在那覓食呢。”
北殷紅眉頭一擰,氣勢洶洶地提著掃把去找那兩個垃圾食品吞噬者的麻煩。楚風翎見勢不對,薯條一包,拉開窗戶跳了出去。夏至愣了半秒,也大叫著“抓住薯條小偷”,跟著從窗戶跳了出去。
南宮肅又是一聲長嘆,食指指著千點了點,說:“我們去陽臺說?!?p> 千蔫頭巴腦地去了陽臺,紅姐則是若無其事地放下掃帚開始掃地。只是不知為何,她這地越掃越往陽臺靠。
一時間,竟只剩下了陳浩和小花二人。
陳浩坐立不安,不住地往陽臺的方向瞟:“你說千會說啥?”
“說不出什么重要東西的,我們查了這么老半天,看了那么多驗尸報告,啥都看不出來,他還能說什么?”
她說的不錯,他們費了這么大勁卻什么都沒查出來?;ㄞo偷出來的報告加上磚姐那份一共十份驗尸報告,僅有三名受害者體內出現了蟲卵,而肉塊狀的能量團更是只在磚姐的遺體上有發現。
他們其實還偷了醫院某個醫生的廣雅區地圖,在上面標記出了他們所知的所有兇殺案的發生地點,想看是否能形成某種陣法??梢粊硭麄冋莆盏男畔⒉⒉蝗?,二來他們的陣法都學得爛爛的,仍是沒瞧出什么名堂。
本來他們想著楚風翎喜歡搞些歪門邪道的,回來問問他;或者問問專精禁術的夏至,看她有什么思路。沒想到那醫院掛號慢得要死,傳消息倒是快。他們一踏進夏至的家門,就被門口等候多時的南宮師兄提溜起來審訊了。
“你說我們現在從廚房的窗戶跳下去,追得上那兩人不?”
“別想了,肯定不行?!毙』☉n愁地嘆了口氣,“要不我們別指望別人了,突擊學習一下陣法?”
陳浩大驚:“你瘋了!要學你自己學!”
他話音剛落,花辭便從沙發縫里摸出本《陣法基礎入門》。陳浩大驚之余,不免忐忑。
讓他學是不肯學的,但要他看著同學學,卻是比讓他親自學還要難受。
正當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他看了眼認真學習的小花,在心里嘆了口氣,起身去開門。
敲門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高個少年,他看見門口的陳浩怔了片刻,問道:“這是……夏至家嗎?”
陳浩心一沉,猜這又是個來尋仇的,即刻甩上門:“你走錯了。”
高個少年伸手撐住門,厲聲喝問道:“什么人!為什么會在我們領主家!”
一句“我們領主”打消了陳浩心中大半疑慮。只不過保險起見,他沒有直接亮明身份,而是說:“這取決于你的回答。你要找她行賄,我是她弟;你要找她約架,我是她家雇的臨時鐘點工。”
高個少年聞言,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雖然長相與領主相比草率了不少,但你這品行確實像是她的親戚?!?p> “草率?哪里草率?!我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后生,你說我長得草率?!”
他自動忽略了陳浩的質問,往屋里掃了一眼,說:“領主回來后,請告訴她王秘書來過。另外還要麻煩你轉告一句話……三步橋,六月六?!?p> “???”陳浩茫然地看著他,“啥意思?”
“暗號?!?p> 陳浩眼珠子轉了一輪,把王秘書半個身子拉進門,悄聲問:“是不是發現了什么新線索?是咒喪神干的嗎?”
“咒喪神……?”王秘書有些莫名其妙,反問道:“咒喪神干嘛了?”
“就是兇殺案吶、蒼蠅人這些,跟她沒關系嗎?哎,我只是好奇,沒打擾你們工作吧?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透露點……”
王秘書打斷了他:“你大概誤會了,我只是可燃垃圾幫的秘書?!彼肓讼?,又加道,“前秘書?!?p> “……哦,這樣啊?!?p> 陳浩失望地放開王秘書,心中大嘆夏至亂搞形式主義,可燃垃圾幫居然還有個秘書職位。
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叫住差點走掉的王秘書,問道:“那你認識付止溪嗎?”
王秘書的表情在他念出“付止溪”三個字時僵住,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停滯在了半側身回頭的動作上,直到斑鳩的咕咕聲將他喚回現實。
“不太熟?!?p> 王秘書說完,頓了一下,又說:“我聽說她已經死了?!?p> 這句話說完,他便轉身快步走掉,任憑陳浩在后面喊什么都不肯再多停留一刻。
這表現可不像是不太熟。陳浩佇立在門口,目送王秘書離開。
他關上門后,直奔陽臺。紅姐正藏在陽臺門邊的窗簾后嗑瓜子,看見他來,立馬把瓜子殼往地上一扔,假模假樣地掃了起來。
陳浩舍棄了寒暄繞彎子的環節,直入正題:“紅姐,你知道王秘書嗎?”
“夏至初中同學唄,因為手速快、會模仿畢竟開展了個幫人寫作業和假冒家長簽名的業務被處分了的那個,我知道。他就住前面半條街的梧桐園,爸媽在審判所工作,典型的騎墻派。”紅姐說著說著,忍不住又嗑起了瓜子,“他也挺會審時度勢的,是第一批跟著夏至的人,干的是起居錄太監的活,負責記錄領主每天干了點什么、可燃垃圾幫有什么新鮮事啊之類的。大家就叫他王秘書。”
果然。
陳浩瞇起眼睛,他懷疑王秘書跟付止溪不僅熟,還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什么,造成了付止溪對夏至態度的轉變。
“梧桐園幾零幾?”
“32-04吧,也可能是05。咋了,你要干嘛???”
“偷起居錄。”
他披上外套,拉著小花就要出門。小花不滿地晃著手中的書,說:“我還得學習呢!”
陳浩回頭瞧了眼,不由得納悶:“你一直看作者寄語能學到啥?”
北殷紅在后面發出一聲輕笑,花辭臉一臊,瞪著眼睛想問她有什么指導意見。紅姐揮揮手,玩笑似的叮囑他們:“路上小心?!?p> 這句叮囑在他的耳朵里簡單地滑過,沒能提起他半點警戒心。
骷髏神王已經死了,他是安全的。
直到他一眨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3月13日的實驗室時,方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