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的空間內，三個身影彼此交錯，乒乓的刀劍相撞聲不絕于耳。
“燦叔叔，這么多年沒見，您老的神切斬還是一如既往的凌厲啊。”
喑頌微笑著揮舞手中櫻紅色的長刀，刀柄在修長的指尖上下翻飛，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幕，瑰麗卻也致命。
燦抬劍打穿絢麗的刀幕，一記直直的重斬自上而下，火焰大劍燃起爆炸的火花，連綿了周圍數百米的范圍。
他的眼神一凝，危險在背后悄然而至，一抹漆黑的殺機如閃電般迅捷，他下意識地側開左臂，可是狂烈的刀風像是播放的電影，突然被加快了兩倍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殺至了身后。
“撕拉”
布帛被撕破的聲音清晰可聞。
燦左手凝聚第二把火焰長劍，月牙形的火焰波浪自他周身畫出一個巨大的火圈，將喑頌和那偷襲者同時逼退。
“神切斬·壹閃！”
攻擊還未結束，火圈不斷向外膨脹，燦大喝一聲，爆炸的風波夾雜著火焰的劍光從紅色的光幕中無窮無盡地揮斬出來，密不透風。
這是劍士的彈幕，單論殺傷力完全不遜于上百架機槍同時掃射，并且這些劍光在離開火圈后還會爆發，其威力幾乎等同于上百枚82式手榴彈一齊爆炸。
喑頌一把抓住喑沉夾在胳膊下，手中長刀在面前旋轉出一個完美的圓形。
“零！”
他低聲沉吟。
所有爆炸的劍光瞬間消失，是真正意義上的憑空消失，沒有黑洞吞噬，也沒有由大變小化為火苗熄滅，而是同一時間，像是從來不存在，又像是被某種力量從空氣中挖去一般。
空間再一次沉寂下來。
燦嘆了口氣。
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他還是對這一幕感到震驚。
這……已經超脫了現有的所有系別的異神通，如果由專職研究異神通的科學家來鑒定，大概率會將其歸類到神秘系或者是規則系吧。
但燦覺得，單純的規則或者是神秘已經無法形容了，他更愿意稱這種異神通為……法則系！
果然，這就是天才和庸才的差距嗎？
他感受了一下左肩的傷口，傷口不算深，按理來說以他入圣級別的身體素質，只需要幾秒就能愈合完畢，但此時卻有一種神奇力量在阻撓著傷口的愈合，甚至連他的血液流動速度都受到了影響，變得衰慢。
眼前這兩個小子才不過超凡級，正常情況下，這種級別的神通者來十個也不夠他殺的，但憑借著詭異的異神通，一個大級別的差距，竟愣是讓他無可奈何。
“燦叔，何必這樣呢？”
喑頌一臉輕松寫意，“我為了您專門布置了這片零始空間，您知道的，星華龍國的政策放眼全世界都是最嚴厲的，萬一您要是再用點力破了空間，結果可就難辦咯！”
“對啊對啊！”
喑沉從喑頌的咯吱窩下探出頭來，一臉天真無邪。
“龍國規矩那么多，你就乖乖跟我們回去吧，我們也好交差，到時候我讓我哥請你吃壽司……”
還沒等他說完，喑頌就往他頭上來了個爆栗，讓他切身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做哥哥的愛，“插嘴！”
“嗚嗚嗚！”
喑沉抱著腦袋流淚。
燦看著這兩個活寶一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只能露出一抹復雜的表情。
他和喑氏兄弟都沒有動用全力，頂多算是小打小鬧。
有一點喑頌說的對，龍國相比于其他國家，在針對于神通者的隱藏上是最賣力的。
像他這樣入圣級的神通者若是敢在市中心爆發全力，鐵定會上龍國的一級通緝令。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喑頌創造的這座特殊空間確實很有意義。
若是燦再加把勁兒，這座空間是絕對承受不住入圣級的暴力的。
他現在的位置其實還在神華集團大廈七十樓。
姚剛已經被他提前送進了安全屋，身邊都是真槍實彈的保鏢，只要沒有高等級的神通者出手，肯定不會出現太大的危機。
但若是沒有這片空間保障，他和這兩兄弟直接在神華大廈肆無忌憚地開戰……
400米高的神華大廈……會塌的！
介時別說是大廈中的幾千名員工，光是樓底的商場和美食街，行人和住戶，恐怕都無法幸免于難！
心中思緒翻涌，燦的臉色越發難看，他會顧忌這些，但眼前這兩個小瘋子絕對不會！
“是奈一那兔崽子派你們來的吧？”
他問道。
喑沉眼睛發亮，“咦？燦叔叔猜的好準，這都知……”
“多嘴！”
喑頌又給了他一下。
“具體是誰讓我們來的，燦叔就不需要知道了，做我們這行的規矩，絕對不會暴露雇主的身份！您只需要知道，我們是來抓您回去的就好了。”
他義正言辭。
燦：……
你們看我的臉，我看起來很像傻子嗎？
“說吧，”燦嘆了口氣，“奈一給了你們多少好處？”
“燦叔叔不用問了，不是奈一……的任務，您也別猜了，我們不會說……”
“支付寶到賬——2000元——”
“您猜的沒錯！”喑頌一邊掏出手機查收入賬，一邊諂笑道：“您真是神機妙算，不愧是當年的火神劍圣，名不虛傳、老當益壯、老奸巨猾……”
燦：……
“你們這次帶我回去有什么目的？”
他又問。
“這……”喑頌面露難色，“這我……”
“支付寶到賬——2000元——”
“不是，燦叔我……”
“支付寶到賬——3000元——”
“您先別轉賬，我……”
“支付寶到賬——5000元——”
“停，停！”喑頌連忙喝止燦的這種撒幣行為，他雖然貪財，但從來不貪不義之財，拿錢不出力的事從來不做，“我們真不知道奈一有什么目的。”
他一邊說，一邊心里滴血，那可都是錢啊！
“我們接到任務的時候都不知道目標是燦叔您。”喑頌痛心疾首，“奈一那小子只說任務目標是神華集團董事長姚剛身邊的神通者保鏢，要求將其帶回‘嵐’組織，生死不論，至于其他的，我們也不知道了。”
聽到喑頌的話，燦陷入了沉默，突然，他笑了笑，“生死不論？”
“哈哈！好個生死不論！”燦笑得前仰后合，可是這笑聲中到底有多少凄苦和難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黑川奈一，好你個小王八羔子，真狠啊！”
“燦叔叔，奈一是小王八羔子，那你不就是大……哎呦，哥你為啥又打我！”
喑沉捂著腦袋淚眼朦朧。
喑頌瞪了他一眼。
你咋就這么沒眼力見兒？沒看人家在感傷呢？
“我知道了。”
燦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他平靜地說：“我懂你們的規矩，既然接了任務，想來是不會善罷甘休吧。”
“是啊。所以，還望燦叔叔不要讓我們為難。”
喑頌揮動了兩下楓，無形的氣勢在身邊凝聚。
“來吧！”火刃從燦的掌心噴射而出，一頭涇渭分明的黑白色頭發無風自動，“敘舊時間結束了。”
“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年究竟長進了多少吧。”
火浪從他長長的風衣下漸起，凝結成一身紋理細膩的火焰紗衣。
金紅色的紋身從他的脖頸向上攀爬，一眨眼就布滿了半張面孔。
“真煩吶！又要打！”
喑沉原本都已經收刀入鞘了，看到兩邊的氣勢攀升，無奈地又抽出刀。
“請您……”
喑頌壓低聲音。
轟——
三個身影再次相撞，空氣被摧毀，聲音化作一顆高分貝的音爆彈。
“賜教！”
……
落地窗前，陳生看著遠方巨大的黑色薄膜，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身后，戴著金絲眼鏡，梳著油頭的陳川正恭敬地低頭站在那。
這里是神華大廈五十層，幾百米的高度，稍微恐高一點的人一眼看下去鐵定是頭暈目眩。
可是陳生這個花甲之年的老人卻非常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那是一種，眾生百態都盡收眼底，仿佛人類俯視渺小的螞蟻的感覺。
“小川啊。”
他開口，沙啞的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
“誒，我在。”
“你說，野心這種東西，究竟是好是壞呢？”
陳川思考了片刻。
“野心是個貶義詞，對于那些沒有能力又自命不凡的人來說，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后慘死的一定是自己，自然是壞事。但對于有能力有渠道的人來說，一點蠅頭小利是無法滿足的，他們會想要更多，財富、權利、力量、地位……只要有足夠的野心驅動，就能得到得更多，這，是好事。”
陳川一板一眼地說道，他的眼中是對權利的渴望，是雄心勃勃。
顯然，他說的第二種人，指的就是自己。
陳生嘆了口氣，這位鶴發童顏的老人身上的氣質平和慈祥。
可是他的眼中，身居高位者的冷漠和殘忍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也是一名野心者。
“你說的對，小川，野心，既是好東西，也是壞東西。”
“聽說……你和朝光的計劃失敗了？”
他轉過身，一雙如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陳川，饒是陳川厚厚的眼鏡片也無法抵擋那雙眼睛中的銳利。
陳川被這雙眼睛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父親，我……”
“好了。”他擺擺手，“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可是……”
“失敗就失敗吧，本來也沒指望你能成功。”
陳生走到桌子前，上面放著一杯已經涼透了的清茶。
“我給您泡一壺新的？”
“不用。”
陳生將涼茶一飲而盡，連杯底的茶葉殘渣也一并吞入腹中。
他喝茶的樣子格外兇狠，好像杯子里盛放的不是茶湯，而是鮮紅的血液。
“父親，姚剛已經進安全屋了，我們是不是也要……”
陳川遲疑地說道，神通者之間的戰斗兇險萬分，稍不注意就會傷及無辜，更何況是高等級的神通者。
雖然他不是神通者，但終歸是研究了異神通這玩意好幾年，對其中的了解遠超常人。
他不知道燦的具體實力如何，但從姚剛被暗殺好幾次都以失敗告終來看，想來實力是不會差。
現在他們就在自己頭頂戰斗，陳川心里多少有點瘆得慌。
“無妨。”陳生哈哈一笑，豪情萬丈，“他姚剛也不過如此，只不過是區區幾名會點把戲的神通者就怕得躲起來，想傷老夫……”
轟——
爆裂的灼燒聲刺穿耳膜。
陳川被氣浪掀翻，高雅的水晶燈具在他身邊砸得粉碎。
他癱坐在地上。
一頭考究的大背頭被劇烈的高溫燒毀了一大片，獲得了一頭成功人士專屬的地中海。
昂貴的金絲眼鏡斷成兩截，他愣愣地看著面前的大洞。
我爹呢？
辣么大的爹怎么說沒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