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生氣
秦衍風給江嫻的傷口仔細上藥,用紗布重新包扎。
小舟在江中緩緩破水而行,蕩開一圈圈觳紋。夜色茫茫,懸掛在烏篷上的漁燈散發著溫暖的橘光,兩岸青山中偶爾傳出幾聲猿啼。
船艙狹窄,江嫻后背貼靠著船舷,五臟廟開始鬧騰。
她擰開水壺,喝了幾口水還是覺得餓。糾結了片刻,她瞄向立在舟頭的黑衣男子,忸怩著問:“義士,你有東西吃嗎?”
這艘小舟是宋七在云州臨時租賃,秦衍風匆忙趕來,沒有添置東西。一般情況下,船夫都會在船艙里留些食物,秦衍風道:“自己在案幾下面找一找。”
“好的。”江嫻依言照做。
案幾下除了藥箱,果然還有一個小食盒。江嫻費力打開,里面只有一把糖炒栗子。
江嫻左臂才包扎起來,使不上勁兒,剝栗子不太方便。她顧不得形象,直接上牙咬。結果板栗仁沒吃下去,被殼子剌了嘴。
江嫻捂著嘴角,疼的“嗞”了一聲。
秦衍風聽到響動,一回頭就瞧見江嫻背對著他,跟個倉鼠似的不知在啃什么。他彎腰走進船艙,江嫻捏住一顆栗子,尷尬地解釋,“這個不太好下嘴。”
秦衍風懂了。
他往旁邊一坐,將食盒里的栗子全攏到自己面前。他人高腿長,船里又窄,江嫻不得不把雙膝收攏,給他騰點兒位置。
秦衍風拿了栗子就開始剝。
江嫻視線自然而然落在他手上。
借著淡淡的燈光,她這才發現,男子的手很好看。指甲修剪干凈,指節修長分明,順著栗殼裂開的縫隙一劃,指尖一碾,褐色的外殼便被除去,露出黃澄澄、嫩生生的果仁。
秦衍風將剝好栗子放在江嫻面前。
江嫻不敢吃。
她抬眼,小心翼翼地問:“……幫忙剝栗子不收錢吧?”
護送回京八百兩,上藥包扎二百兩,江嫻得把價格問清楚了,免得再挨宰。
秦衍風忍俊不禁。
“嗯,免費贈你的。”
畢竟她給他剝過不少糖炒栗子,這次就當還她了。
“那就好。”
江嫻胃都餓痛了,她忙不迭捏起板栗扔嘴里,嘗了一嘴綿軟甜蜜,眼睛都彎成了月牙。
秦衍風面具下的嘴角控制不住揚起。
他心情好,語氣也變得愉快,“明早抵達云州,可以找一間客棧好好休整,讓你吃頓好的。”末了,又補充一句,“不收錢。”
江嫻樂開花,囫圇不清地道:“謝啦謝啦!”
江嫻吃光栗子,又喝了一壺水,總算不怎么餓了。她遲疑著問:“我們從這里回京,大約需要多少天?”
秦衍風來時乘坐大船,順江行駛日夜兼程,追上李通用了不過區區三天。但由于地勢緣故,從濱州逆流而上至多抵達云州,此后便得乘馬車走陸路,緊趕慢趕,也得大半個月。
“這么久啊?”江嫻顰起秀眉。
她垂睫,開始憂慮道:“路程漫漫,于藍桃她一個深閨女子該怎么辦?義士,要不我多出一百兩……一百兩銀子,你把于藍桃一并捎上吧?”
秦衍風睚眥必報又記仇。
于藍桃羞辱過他,被推下山大難不死,他心里已經很不高興。再者,江嫻之前與于藍桃有矛盾,玉嬪聽了教唆故意下絆子,這些事兒難道她都忘了?
秦衍風冷笑,“我若‘不’呢?”
“……哦。”
江嫻不會強人所難。
秦衍風沒想到她就這么妥協了,他不死心地問:“沒記錯的話,于藍桃可不是個好東西。她之前在裕國公府給別人潑臟水,鬧出了大笑話,京城人盡皆知,你為什么還要幫她?”
江嫻沒想到他消息怪靈通。
她低頭看著袖口上的精細的鳥銜草繡花,“唔”了一聲,柔聲說:“人不是非黑即白。于藍桃有些壞心眼,但她才十六七歲,有人好好教導的話不是無藥可救。”江嫻把抽絲的繡花輕輕撫平,“我相信,如果真心對別人好,別人一定也會對你好。”
秦衍風才不信這套,“有的人你對他再好,也不會報答恩情。”
“為什么非要回報?至少在幫助別人的那刻,你做了好人。”
秦衍風嗤之以鼻,“好人沒有好報。”
江嫻怔了怔。
隨即,她朝秦衍風望去,輕輕地笑了起來,“萬一我有呢?”
世上人那么多,萬一她有好報也說不定。
舟內逼仄,漁燈煌煌,映著她清澈明亮的雙瞳,眼波流轉間,自有一種清麗脫俗的靈動。
秦衍風心跳漏掉半拍。
滿腹巧辯卡在喉間,覺著周遭空氣都變得黏稠。他繃緊了下頜,半晌,才嫌棄地憋出一句“天真”,拂袖離開。
江嫻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說不過被氣跑啦?

楚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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