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炙火送到流波山已經兩個月有余了。妖族想要進攻華陽山的事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一旦流波山的兵刃造好,便萬事俱備了。
瑾瑜早就回到了目山,準備一切必須的事物。他手里拿著壁螢剛剛送來的書信,一邊拆一邊問道:“我上次讓你準備的諫珂鳥,都齊全了嗎?”
壁螢道:“是,都齊全了。其中有六百只都已經變成了黑色。”
瑾瑜一邊讀著手里的書信,一邊道:“好極了。你現在就帶人去把這些諫珂鳥全部放到華陽山去。行動要小心,不要被發覺。還有,傳令下去,最近,誰都不許召喚諫珂。”
壁螢道:“是。我現在就去辦。”
瑾瑜繼續讀手里的信,聽到門外的壁螢恭恭敬敬的稱呼:“顏芍公子。”
他抬頭,顏芍已經走了進來,看到他手里的信,笑道:“這木客鳥的速度比我還快呢。”
瑾瑜揚揚手里的信,咧嘴道:“三日后。。。”他難以置信,嘖嘖稱贊道:“光昕這速度,我很驚訝呢。”
顏芍哼了一聲,道:“這個速度。。。讓我添柴,卷梓拉風箱,魚浪引雷電,東海給她打鐵。能不快嗎?”
瑾瑜不由自主的笑道:“還真是物盡其用啊。”看來那裴光昕也不客氣,該指揮誰就指揮誰。他好奇道:“那沫如和郭平仲呢?”
顏芍樂道:“光昕讓他們奉祭品。。。”
瑾瑜一愣,問道:“什么祭品?”
顏芍道:“兩頭生豬。。。郭平仲可是自告奮勇親自去挑的。說什么吃豬肉他在行,一定要親力親為。”說罷,又搖了搖頭。
瑾瑜樂道:“跟你說他們兩個是活寶吧。那他們人呢?”
顏芍道:“他們先走的,走的水路,比較慢,但按理也該到紫蓋山了。我借著飄風術到你這來打聲招呼。待會就趕緊回紫蓋山去準備了。只給了三天,還是很吃緊的。”
瑾瑜道:“選日子不如撞日子。有什么好等的。”
顏芍道:“嗯,參水大人也是這個意思。里蓮華,四明山,疑山,桃源山,流波山和紫蓋山,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參水大人說其他的幾個山也已經整裝待發了,但聽他一聲號令。”
瑾瑜道:“這次不是仙妖之戰,其實不需要動用這么多的弟子。”
顏芍道:“的確不需要,但是敲山振虎,必須一擊即成。”他抬眼看看瑾瑜道:“你呢?”
瑾瑜道:“我出的主意,自然已經準備好了。”
顏芍道:“那就好。這次還真是有驚無險,本以為那衡炙火拿不到了。那樣計劃就全部得改。還不一定能管用。”
瑾瑜道:“唉。。。沒想到,蝶姬最后還是仗義了一把。”
顏芍沒有答他,問道:“我有點好奇,你們在榣山上,是怎樣的情況?當時也沒好問。”當時瑾瑜和寧卓北都非常沮喪,他也不愿多問。
瑾瑜思忖了一下,道:“是一個幻境,是我和卓北最不想再見到的過往。當時長琴太子說,如果我們二人能夠在幻境中什么都不改變,而且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如何經歷這些事,就算贏。”
顏芍蹙著眉道:“是你劈鎖妖塔的幻境?”
瑾瑜嘆了一口氣,道:“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當初不該去劈塔。劈了也沒用,還連累了那么些人。”云天澤如果不是因為他,就不會死,寧卓北不是因為他,也不會受傷,為此,他一直很自責。再看一次,不過是加深心里的悔意。
顏芍悵然道:“所以,你改變了幻境。。。”
瑾瑜猶豫了一下,道:“。。。我也許會,但是,是卓北先破壞幻境的。”
顏芍愕然,道:“什么?你說是寧姑娘?不是你嗎?”
瑾瑜聳聳肩,道:“我也許也會,但是,她。。。先。。。”
顏芍著急的問道:“你不問她為什么嗎?”
瑾瑜似乎無心繼續這個話題,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說,沒有勇氣。。。”
顏芍抓住瑾瑜的胳膊,道:“瑾瑜,蝶姬的那封信上說。。。”
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個狐妖匆忙的奔了進來,大聲嚷道:“瑾瑜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瑾瑜不耐煩,道:“又怎么啦?”
狐妖道:“那個,郭平仲公子和關沫如姑娘被抓了!”
瑾瑜和顏芍兩人一起嚷道:“什么?”
顏芍道:“何時發生的事?”
狐妖道:“是昨日!是海妖們跑來傳遞這個消息的,他們也送信去紫蓋山了。”
瑾瑜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狐妖道:“海妖們說是何允卿所為。“
瑾瑜拂然,道:“又是何允卿。”
顏芍道:“最近各大仙家都有長老失蹤,曜真派一直揚言說是我們徇私報復,搞得沸沸揚揚的。會不會與此有關。”
瑾瑜眉頭深鎖,道:“這個事我也聽說了。失蹤的主要是清虛派和靜一派的人,但是沫如和郭平仲也不是仙門的人。。。”他陡然想到,“哼,我知道了,何允卿肯定以為沫如和郭平仲是裴氏的人。所以迫不及待的要抓他們。”
顏芍道:“為何?”
瑾瑜道:“當初他們和我一起去過裴氏,何允卿知道我不是裴氏的人。但是不明就里,以為他們是裴氏的人。他們要滅裴氏,結果發現留下了兩個人,自然不肯放過。”
顏芍冷哼一聲道:“連問也不問,就直接抓走了。還真是寧殺錯,不放過啊。”
瑾瑜思忖了一下,道:“我得去華陽山救他們。”即使寧卓北不幫他,還可以試試韓氏兄弟。畢竟那兩個小子和關沫如,郭平仲的關系還挺瓷實的。
顏芍道:“我同你一起。”
瑾瑜道:“不。你們必須按計劃,不可以延誤。我去救,救不了。。。盡力而為吧。”他對那名狐妖,道:“待壁螢回來。你對她說,一切行動都聽候顏芍的。”
狐妖道:“是,大人。”
顏芍道:“你只身去華陽,太危險。“
瑾瑜笑道:“怕什么。不是還有卓北在嗎?大不了再救我一次。反正她的人情我都欠了幾輩子了。”他猶豫了一下,道:“我本來也要去的。一旦我們攻上華陽,我和卓北就是敵人了。我也許不介意我們最后變成參水大人和云真人那樣,但是,無論如何,我希望能有個結果。”
顏芍憂心忡忡,道:“瑾瑜。。。”
他拍拍顏芍的肩膀,道:“沒事的。”說完,沖他點了點頭,借著飄風術便離去了。
寧卓北從鎖妖塔里走了出來,身上荼白的道袍上滿是血色的符咒。她轉身,看了看那巍峨的鎖妖塔,和塔頂上的翠瓦,道:“師父,如果說,當年你拜入曜真派時,他們還尚存一絲匡扶正義的善念。那么如今,只怕這一絲善念也蕩然無存了,只怕他們連些許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懶得去維持了。如果是這樣,你還會不會留在此處。”她頓了頓,“盡己所能,兼濟天下,澤被蒼生。師父,原來這句話做起來,是這么的難。”
她似乎打定了主意,靜靜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換了一身干凈的道袍,徑直去了梁伯鸞的書房。她在梁伯鸞的門口侯了一個時辰,梁伯鸞才讓她進去。
聽完了寧卓北的請求,梁伯鸞有點詫異,重復道:“你要下華陽山?”
寧卓北簡短的答道:“是。”
“你要離開曜真派?”“是。”
梁伯鸞著實愣了一下,這么多年,他還真沒見過哪個內門子弟離開過曜真派。當年程孑珆離開清虛派,也是掀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不過,如果是寧卓北要離開,梁伯鸞似乎也覺得沒那么驚訝。說到潔身自好,寧卓北絕對是無出其右,可是說到修仙,寧卓北總是意興索然。雖然她清心寡欲,像足了修仙的弟子,但是卻對渡劫金身沒有絲毫的興致。寧卓北的修為不錯,可是心性與他梁伯鸞差得太遠了。這樣的人,走了也不可惜。而且,離開了曜真派,寧卓北還能活多久,也還是個問題,畢竟現在仙妖之間火藥味如此厚重。
他冷冷問道:“為何?”
寧卓北堅定的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梁伯鸞冷哼一聲,“不知你的道是什么?”
寧卓北垂著眼,聲音沒有波瀾,道:“弟子的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師伯的道與弟子的不同。”
梁伯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半晌,道:“既然如此,你擇日便下山去吧。以后。。。不要再回來了。”
寧卓北跪下,給梁伯鸞行了大禮,道:“曜真派對弟子的恩德,今生無以為報。”說完,她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離開了梁伯鸞的書房時,天色還未黑。她坐在暮雪潭邊上想了很久,直到天全黑了,才下定決心,向楊君復的草廬走去。剛剛進門,便聽到了曹惟演和楊君復訓斥嚴秋華的聲音。
楊君復嚷道:“你你你,這么大的事,你說不知道?”
嚴秋華無奈道:“師伯,我真的不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師妹那個人不愛說話。”
曹惟演道:“可是,再怎么不愛說話,你也能看出點端倪來吧。”
嚴秋華正準備繼續辯解,恰好看到了寧卓北,立即嚷道:“哎哎哎,你們看看,她來了。你們讓她解釋吧。”
寧卓北疑惑不解,道:“為何你們都在此?”
楊君復沖到她面前,急吼吼嚷道:“他們說你要離開曜真派?”
寧卓北環視了一下這三人,道:“是。”
楊君復急了:“是什么是。你怎么能這么鎮定的說呢。”
嚴秋華也急了,道:“師妹,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開的。為什么要離開曜真派呢?”
曹惟演倒是不急,但是蹙著眉,靜靜的等寧卓北。
寧卓北緩緩跪下,道:“兩位師伯,我有負你們的教誨,不能繼續在曜真為你們效力了。我今日,有很重要的事要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