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卓北和瑾瑜這才想起了,他們兩人在白虎石林附近看到的黑影,原來是廖杋寂。
廖杋寂繼續說道:“我又跟到了釐山,結果還是被他跑了。我沒有辦法,跑去蘭陵找到云真人。與她商議此事,希望曜真派里能有一個人真心實意的去救歐陽玄珮。云真人雖然沒有肯定我的想法,但是她亦覺得蹊蹺。她知道玄珮被囚于鏡湖,但是沒有掌門的允許,她也不能擅自做主放了玄珮。而要證明自己的掌門居心叵測,她又沒有任何證據。也是兩難。
“我后來跟蹤梁伯鸞到了左神山祭天大典。恰好碰上你們兩人去劫獄,就正好救了你們。當時,我就覺得不解,梁伯鸞為什么會突然在空明派的牢獄附近出現,看起來像是有備而去。后來我猜測,也許他從玄珮的記憶里看到了心月大人。所以想要捉拿瑾瑜,來換取蚩尤殘卷的秘密。畢竟,要翻盡玄珮的記憶去尋找蚩尤殘卷的內容,實屬不易。
“我既然救了你們兩個,就順道上了目山,希望心月大人可以告訴我蚩尤殘卷到底寫了什么。可惜心月大人什么都沒有說。我無奈,決定放手一搏,于是去找了參水大人。”
廖杋寂苦笑道:“那些年,我顛沛流離,既不能光明正大的回靜一派,也不能拋頭露面。結果反而覺得和妖族相處最簡單,最沒有牽掛。
“我去找參水,是擔心梁伯鸞會對心月下手。畢竟這個世上知道蚩尤殘卷秘密的人,只有心月和歐陽玄珮。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原來何允卿燒山也是為了劫持瑾瑜。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和心月談條件,瑾瑜又被救走了。所以梁伯鸞一不做二不休,隨便找了個理由殺上目山,翻遍了整個目山,也沒有找到任何與蚩尤殘頁相關的東西。
“哈哈,”瑾瑜無奈的笑道,“他本來什么都找不到,結果我自己把焚冥刀帶上了華陽山,送到了他的面前。”
廖杋寂搖了搖頭,道:“瑾瑜公子不能這么想。梁伯鸞如果想要找焚冥刀,無論如何,也是能找到的。即使你沒有帶上華陽,他也會想辦法再抓你。”
瑾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憤恨,道:“渡劫。。。。渡劫就那么重要嗎?別的都可以不管不顧嗎?”
寧卓北抬眼看他,那種苦楚,她沒有辦法化解。
廖杋寂悠悠的說:“是。。。很重要。對大多數仙門弟子來說,渡劫是他們終生的追求,也是唯一的追求。”
瑾瑜冷笑一聲,道:“所以什么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寧卓北接過他的話,道:“都是幌子。”
瑾瑜看著她,沒想道她如此坦白。寧卓北道:“我知道,我師父也知道,我師兄,武師伯,蘭師伯,程孑珆師兄,大家都知道。可是,什么也做不了,這像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仙門世家追求渡劫,但是又不能大張旗鼓的鼓吹,所以為自己找了一個更加冠冕堂皇的職責,那就是斬妖除魔。”
瑾瑜不屑道:“你們真是虛偽。”
廖杋寂和寧卓北無法辯駁。仙門的追求和他們高舉的大旗,一直以來都大相徑庭,被人詬病。可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事。
幾人沉默了良久,瑾瑜終于再次開口,道:“那看來梁伯鸞也還是不知道渡劫之法。”如果知道了,現在想來已經渡劫了。
寧卓北看著他,憂心忡忡道:“只怕未必?”
瑾瑜一怔,道:“未必?為何?”
寧卓北想了一想,道:“梁師伯為人謹慎。雖然當了掌門以后,做事有些高調。但是他做事從不莽撞。”她頓了頓,道:“他剛剛拿到焚冥刀的七八年,都沒有任何作為。只是一如既往的維持著派內事務。可是這幾年,他行事越發的詭異,對妖族似乎充滿了惡意,一心一意要整個鏟除妖族。可是他又不愿嫁借別人之手,只是不停的率弟子下山,誅殺妖族子弟。或令弟子將妖族子弟綁縛上山。”
這些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近幾年仙妖矛盾升級,大大小小的爭斗不斷。以前仙妖相互看不順眼,只是打一架。現在不一樣了,梁伯鸞只要看到妖族子弟,便隨便找個借口大肆殺戮。而他的親隨弟子,也是到處抓捕妖族子弟。雖然現在只是他一人在興風作浪,沒有造成很大的影響,但是這件事依然搞得妖族內人心惶惶,不知道第二次仙妖大戰什么時候便會再次開始。
瑾瑜順著她的思路想了想,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在祭刀?”
廖杋寂不由的重復歐陽玄珮的那句話,“生靈涂炭。。。想來,那焚冥刀要以妖族之血來祭,才能發揮作用?”難怪歐陽玄珮不愿意告訴他渡劫的方法。
瑾瑜道:“所以我娘不愿說出來,說出來,便是我們妖族的滅頂之災。”
廖杋寂道:“唉。。。可惜她當初即使不想給我們殘卷,以玄珮的性格,也會搶過來。不過心月大人其實知道,就算我們有了殘卷,也造不出焚冥刀。天爐已毀,誰能再造。”
寧卓北道:“不想裴氏要重建天爐,犯了梁師伯的忌諱。他怕有人再造焚冥刀,或者造出能夠破焚冥刀的兵刃。。。。所以,迫不及待的殺人滅口。。。。”
瑾瑜一手支在桌面上,扶著額。他覺得很可怕,為了一己之私,不惜搞得整個江湖血雨腥風,流血漂杵。
寧卓北嘆了一口氣,道:“瑾瑜。。。對不起。。。”
瑾瑜抬起眼,看著寧卓北,她眼里是哀傷與無奈。他撇撇嘴,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又不是自己想待在曜真派的。”
“心月前輩當初。。。為何要仙白蝠?”寧卓北輕聲問道。
瑾瑜眼里有些蒼涼,道:“為了救我爹。”結果,凌淵還是死了,而心月丟了殘卷,間接的害死了自己。可惜殘卷燒了,要不然瑾瑜真想拿來鞭尸一下。所以如果硬要問責,心月也不無干系。但是他明白,如果是為了救凌淵或是他自己,心月是任何事情都愿意去做的,即使頭上頂著一把刀,她也要去。心月就是這么固執。
寧卓北沉吟了一下,問道:“那現在如何是好?”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一切都是梁伯鸞在暗中操縱。而他的下一步,也許需要屠戮更多的妖族來達到目的。
廖杋寂看著瑾瑜道:“現在,必須找參水大人商議。此事關乎妖族存亡,千萬不能大意了。”
瑾瑜思忖了一下,道:“嗯,前輩說得是,這個事情不是我一人能做得了主。”
寧卓北問道:“那現在參水大人在哪里?”
她本來以為在里蓮華。不想瑾瑜揚了揚眉毛,道:“在流波山。”他看到寧卓北臉上的疑問,道:“龍王病了。他去看看。”
三個人沉默了一陣,瑾瑜突然抬起慧黠的眼睛,問:“廖前輩,我有兩件事,有點好奇。”
寧卓北一聽,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正經事。
廖杋寂沒有察覺,道:“但問無妨。”
瑾瑜笑笑,問道:“當年歐陽前輩是犯了什么錯被禁足華陽山?”
廖杋寂道:“哦,他放火燒桃源山。所幸燒得不多。那個時候,仙妖之戰剛剛結束不久,玄珮這種赤裸裸的挑釁,的確惹惱了劉掌門和觀笙。當時觀笙嚷著非要殺他泄憤不可。劉掌門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事情抹過去。據說還特地送了觀笙很多蔓金苔。所以劉掌門對歐陽玄珮怒不可遏,強制將他禁足,放出話去,如果他不好好待在華陽山,就讓他自生自滅去。玄珮也不是笨蛋,他闖了這么大的禍,觀笙早就想把他五馬分尸了。他也只好死心塌地的在華陽山待著。”
瑾瑜蔑笑道:“看來這燒山的事還真是一脈相承啊。”原來不只是何允卿喜歡燒山,歐陽玄珮也喜歡。
寧卓北不滿的看看他,他把眼神移開,避開了寧卓北的目光。
廖杋寂笑道:“瑾瑜公子這么說略有偏頗。燒山的事情在仙妖之戰時時常發生,說起來,你父親凌淵前輩才是個中好手。”
瑾瑜聽了,撓撓脖子,悻悻道:“。。。唉,早知道就不問了。”
寧卓北搖搖頭,問他:“你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瑾瑜咧嘴道:“你和歐陽前輩,”他扯扯自己的袖子,道:“真的是斷袖嗎?”
寧卓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道:“你問我另一件事是什么。我不就問了嗎?”瑾瑜這種口無遮攔,肆無忌憚的性格,多少年了也改不了。
廖杋寂倒也不覺得被冒犯,笑道:“如果是,我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的承認。只可惜,我自有心儀之人,”他眼神略微黯淡了一下,“我和玄珮并無這方面的情愫,只能算是好朋友。”
寧卓北又瞪了瑾瑜一眼,搖了搖頭。瑾瑜不好意思笑笑,道:“好奇嘛。”
廖杋寂喝了口茶,道:“這流波山,我就不去了。你們兩個應該可以向參水大人說明情況了。”
瑾瑜看看寧卓北,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要去嗎?”他不確定寧卓北是否愿意繼續與他們前行。
寧卓北看著他,遲疑了一下,道:“。。。好吧。”
瑾瑜心里的石頭突然放了下來,道:“那好,明日我們就準備去流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