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興回到宿舍,她坐在床邊心事重重,一陣敲門聲把她從游走的思緒拉了回來,沒錯,是李原。李原提著一袋子零食遞給佳星,佳星接過袋子放在了柜子上,顯然現在她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李原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心里便意識到這次相親應該不只是簡單的見個面而已,肯定是又被佳星父母施加壓力了,他感覺心疼的同時心里也有些慌亂,他抬起手,用手指背面輕撫著她那剛剛流過淚的臉頰,輕聲說道:“看你這樣我心疼,要不還是坦白吧,早晚都得讓阿姨知道我的存在啊,無論阿姨是什么態度,我都會努力爭取讓阿姨接受我的。”有了李原的安慰,佳星心里稍稍舒坦了許多,佳星下定決心要跟媽媽講清楚,她不想這么早就結婚,而且自己有男朋友,她不會再回去相親了。
當晚八點多,佳星準備給媽媽打電話把事情說清楚,她鼓足勇氣剛拿起電話,忽然感覺腹痛難忍,她用手捂住肚子蜷縮在地上,過了好一會疼痛才減輕了些,其實這種疼痛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作了,每次腹痛她都會在地上蹲上一會兒就好了,以前只是微痛,但現在疼的越來越厲害了。這時曉曉下班回來看見蜷縮在地上的佳星,慢慢扶起她讓她坐到椅子上,倒了杯熱水遞給她,問道:“怎么了,又疼了?要不去檢查一下吧,最近疼的這么頻繁也不是什么好事,明天我陪你去醫院。”佳星捂著肚子冒著冷汗點了點頭說:“好。”
“16號”,一位護士喊道。
曉曉說:“來啦,到我們了。”
曉曉和佳星走進醫生辦公室,醫生按了按佳星的肚子,然后開了一些單子讓她們去做檢查,經過各項檢查后,結果出來了,在B超片子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比拳頭還大的腫瘤,腫瘤長在了左側卵巢的外側,因為腫瘤是良性的,醫生建議她盡快做手術把腫瘤切掉,以免腫瘤繼續加大惡化。
對于佳星來說這無非是晴天霹靂,先不說手術有沒有風險,手術也需要一筆不小的費用,她每個月的工資都拿回家給父母還債了,雖然那點錢在債主面前顯得微不足道,她哪里還有錢治病。曉曉也在替佳星擔心,這件事不算是小事,她建議佳星把事情告訴父母,畢竟大人們懂得多,而且手術也要有家人簽字才可以。佳星也沒了主意,雖然怕父母擔心,但她還是選擇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
當天下午,趙慶豐就替佳星辦好了住院手續,可是費用怎么辦呢,本就一貧如洗的家還負債累累,經濟來源只是每年種的那十幾畝的田地,因為爸爸的身體不好,家里的活基本都是媽媽一個人包了,相當于是一個女人勞動養活一家子人,現在佳星也會每個月往家里拿一些錢,可還是無法還上那些年為了給爸爸治病所欠下的外債。
佳星問道:“爸,媽,手術費很貴吧?”
爸爸回答說:“錢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乖乖等著手術,再好好的把身體養好就行了。”
第二天,佳星在醫生的安排下進入了手術室。
那么手術費到底是哪來的呢?其實是趙慶豐向李富貴借的。其實這么多年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有多缺錢,趙慶豐從來沒跟李富貴開過口,但這次不一樣,關系著佳星的生命,而且手術費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還要一次性交齊,任憑他把親戚都借個遍可能也湊不齊那些錢吧,所以他只能選擇向李富貴開口,而李富貴也二話沒說,直接就把錢打到了趙慶豐的卡上,他知道趙慶豐一定是遇到困難了,不然打死他也不會向自己開口借錢的。
手術室外,佳星的爸爸在走廊里走來走去,媽媽坐在椅子上,兩手緊緊的攥著,曉曉和李原也請了假,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候著......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對他們說:“手術非常成功,麻藥還在起作用,佳星可能要稍稍昏睡一會兒才能完全醒來。”媽媽激動的一直鞠躬感謝醫生。佳星恍惚中似乎看見了媽媽為她流下了眼淚,這還是佳星第一次看見媽媽哭。爸爸和李原、曉曉走過來推著移動的病床,回到病房后,媽媽幫佳星蓋好被子,回頭看見了曉曉和李原,她這才意識到還有兩位不熟悉的人站在面前。媽媽輕聲問道:“你們是佳星的朋友吧,快坐下休息會兒吧。”
曉曉回答道:“沒事阿姨,不累,叫我曉曉就行。”
佳星媽媽:“你就是曉曉啊,經常聽佳星提起你。”
曉曉微笑了一下,順手推了下李原,說:“阿姨,這是李原,也是我們的好朋友。”
李原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向佳星媽媽鞠了個躬,說:“阿姨您好。”
佳星媽媽禮貌的回了句:“你好,你們快坐吧”。顯然她并沒有過多的在意李原,只把他們都當成了佳星的好朋友。
第二天,佳星媽媽在病房里收拾著桌子,這時有人敲門,佳星媽媽打開門李富貴帶著妻子走了進來,李富貴夫妻倆得知佳星的事,便一早就開著車從市里趕來。
佳星媽媽驚訝的說:“呦,你們怎么來了?”
李富貴:“這不聽說孩子病了嘛,來看看,要不是我一直追問,老趙還不肯告訴我。”
佳星趕緊坐起身向兩位長輩問了聲好,王紅也就是李富貴的老婆趕緊過去扶了下佳星,說:“別起來孩子,快躺下,又沒外人不用這么客氣。”
佳星微笑著點了點頭,“嗯,那叔叔阿姨你們坐。”
王紅:“怎么樣,刀口還疼不疼?”
佳星:“還好,現在不是很疼。”
王紅:“我和你李叔啊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什么也沒買,我們等你出院了再請你吃大餐,你可要好好養病啊,爭取早點出院哦。”
佳星:“謝謝阿姨,醫生說我現在什么也不能吃,要明天才能吃東西,你們來了我就很高興。”
王紅拉著佳星的手欣慰的笑了。
不久后佳星出院了,她還需要在家靜養一個月才能完全康復,因此她辭去了酒店的工作,因為酒店急需用人,不能一直等著她回來上班。其實酒店老板人還是不錯的,佳星住院期間他也去看望過,還塞了五百元給佳星媽媽,說是給佳星買點營養品。
一個月過去了,佳星已經完全康復,她準備再去縣里找個工作,可媽媽卻不同意,媽媽說要她在家待一段時間,先不急著工作。這“一段時間”指的是多久呢?可想而知媽媽又在打著什么算盤。
這天,佳星覺得在家待著無聊便出來走走,她在村子的一棵老樹下坐著,這棵老樹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佳星小時候經常來這里玩耍、乘涼。隱約間,佳星似乎聽到有人在說自己的名字,她回頭看了一眼,是不遠處的張嬸和李嬸,她們見佳星正看著自己這邊便趕緊把聲音放小,開始交頭接耳,嘴里還一直嘟囔嘟囔著,這讓佳星覺得很不舒服,她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么,但直覺告訴她她們一定沒說什么好話。佳星回到家里,她感覺這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在盯著自己看,有的人還沖著自己撇嘴笑,雖有兩個同齡的人跟她打了招呼,但也感覺語氣怪怪的。她走到媽媽房門口想問媽媽幾點準備晚飯,還沒等敲門,她就聽見了哭聲,她把耳朵側帖在房門外,聽著屋里爸爸和媽媽的談話,媽媽一邊哭一邊說:“這下怎么辦啊,十里八村的都傳遍了,解釋了也沒人信,他們怎么能這樣說我們孩子,這讓我們佳星怎么嫁人啊。“
爸爸安慰道:“別聽他們瞎說,我們女兒怎么回事我們自己知道,別理他們就行了。”
媽媽哭著說:“可她們說的也太過分了,說什么在外搞對象,有孩子了就被人甩了,還流產了,這還是人話嘛,這簡直是無中生有!”聽到這里,佳星才意識到為什么村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了,別人嘴里叨叨著什么她也大概都知道了。佳星轉身回到房間沉默了很久,她并不是很生氣,也不是很在意別人怎么說,反而讓她唯一感到愧疚的是父母,一向正直的二老因為自己而被人說三道四。
當晚,趁妹妹睡著,佳星和父母進行了一次很長時間的交談,她說不要把別人的話放在心上,讓爸媽放寬心,說欠李富貴家那么一大筆手術費也不用他們擔心,自己會努力攢錢還給人家,說以前那些年,雖然家里窮但是過的很開心......最后她還把李原的存在也告訴了他們,但顯然結果和她想的一樣,他們肯定是不同意的。
后來,佳星和李原就再也沒見過面。
就這樣佳星在家里待了大半年,這半年里媽媽總是聽到院子里有點聲音就時不時地往窗外看看,然后默默嘆了口氣,其實媽媽不讓佳星出去打工是有她的想法的,她盼著有哪個媒人能給佳星介紹個好人家,好讓女兒像其他同齡人一樣過著該過的日子。
該過的日子是什么日子?無非是爸媽眼中的在適當的年紀找個條件好一點的人家嫁過去,然后過著他們所認為的幸福的生活。他們覺得過了22歲就成了別人眼中的老姑娘了,就找不到好人家了。其實佳星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她就算和父母溝通了,說出自己的想法了,爸媽也根本就聽不進去,所以她只好什么也不說。況且媽媽答應她等過了春節就可以讓她出去找工作,佳星也是每天都盼著早點過年,畢竟總在家待著就沒有了收入,她還要攢錢還手術費呢。
轉眼春節到了,門外駛來一輛車,這車看著眼熟,是那輛逢年過節都會來的車。李富貴帶著夫人走進院子,趙慶豐帶著媳婦上前迎接,他們相互寒暄著進了屋。話說李富貴和趙慶豐兩人只要到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在酒桌上,有時候倆人聊著聊著就哈哈大笑起來,有時候聊著聊著又熱淚盈眶的,而旁觀者也是見怪不怪了,真想知道很久以前他們倆到底在一起經歷過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