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驚鴻傳人:原來劍刺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會更疼。
【驚鴻傳人:原來劍刺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會更疼。】
……
“九皇子,剛才說的是陛下要為娘娘和驚鴻舞傳人辦一個類似于結業、謝師的宴席,一來是寬娘娘之心,二來是宴請這位驚鴻舞傳人,也算是昭告天下,陛下將絕世單傳的驚鴻舞還于民間了。當然,舉辦這個宴席也有考核之意,還望先生悉心準備。”莫問向樂正勛示意。
樂正勛聽聞此言,雙手在身前抬起,弓身作揖。
到底是皇帝陛下身邊的人,答起這位嬌縱的九皇子的話來,絲毫也不顯怯露諂。
裘凰暗中摩挲轉動了腕上的翡翠玉鐲子,心中栗陸。
莫問又道:“陛下還說了,二位無需緊張,雖然設在宮里,可二位只當是尋常家宴便可,宮中諸多規矩,也都免了。”
“傳人?”九皇子似乎只用鼻孔說話,而做母親的也似乎早已習慣,他又道:“莫公公,可有王爺、皇子也在受邀之列?”臉上袒露出幾分興趣。
“這個,倒是還沒聽陛下說起,不過陛下吩咐的時候,定王也在場,似乎也有幾分好奇這支驚鴻舞。”莫問答道。
“那太好了,我可以找五哥說一說,一起去求父皇讓我們都參加。”九皇子道。
可不知道為什么,裘凰開心不起來,她的心似乎被一塊大石頭壓著,有些郁郁,可她此時分不明白,這么多突如其來的事件中,究竟是哪件事,令她太過介懷。
“燦兒,你過來。”這一次,惠妃終于主導了他們之間的母子關系,拉著九皇子朝著裘凰和樂正勛走來,直到靠近了,她才道:“這是裘凰,是翼洲城錦衣玉露家的,你自小到達身上穿的絲織綢緞皆來自錦衣玉露。”
“哦,原來如此。”
“還有這位,樂正勛,他藝業過人,如今是驚鴻舞在民間的正式傳人。”惠妃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這樣的光芒只正對著樂正勛,旁人看不真切。
樂正勛垂下雙眸,弓身行禮道:“多謝娘娘抬愛!”
“母妃把這么好的差事派在你頭上,你不應當跪下叩謝恩寵嗎?”十歲的少年,聲音里還滯留著幾分青澀,明明還是個孩子,可他的口氣卻咄咄逼人,如一股凌冽的風,將人瞬間吹至墻角。
樂正勛臉上終于有了一瞬的變色,他遲疑了一會兒,垂下雙臂,提起沉沉的裙裾,就要跪下去。
樂正一向穿得少,就算是隆冬臘月里,他也像個炙熱的小火球一樣,不需要太多衣物裹身,他的衣物一向是輕薄的、縹緲的。
可裘凰第一次覺得,他的裙裾是沉的,是重的,害她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她多想做點什么,可這里是皇宮。
進宮是對的嗎?她重新質問自己。
而這時,有那么一瞬被凍住的惠妃忽地放開了九皇子的手,快速上前趕在樂正勛膝蓋著地之前將他扶了起來。
“燦兒年紀還小,不明白這層意義,先生,不要見怪。”惠妃很快就縮回了手,向后退了幾步。
周弘燦到底是個孩子心性,所有的喜怒無一不袒露在臉上,此刻他極其不滿,怒道:“母妃,你又把我當小孩子,我!……”
“九皇子,這個時候,定王恐怕已經快從御書房出來的,九皇子還得抓緊才行啊。”莫問不緊不慢地打了個圓場。
“哼。”少年皇子臉上掛著不悅,甩袖而去。
“娘娘,奴才告退。”莫問也緊跟著離開了云舞殿。
裘凰和樂正勛也沒有過多停留,原本鬧鬧嚷嚷的云舞殿又落得了個清凈。惠妃一直以來再適應不過的清凈,此刻,卻變得陌生起來,那冰冷的空氣似乎能夠穿透皮囊,絞著她的心。
是她太貪心了,是她太貪心了,她不該這么貪心的,她的貪心讓她牽掛和深愛的人統統趕入了布滿陷阱和野獸的深山之中。
惠妃雙手掩面,心絞得生疼,可她連將發泄這種害怕和懊悔的情緒的勇氣和力氣都沒有了。
裘凰和樂正勛走在通往宮門的廊道上,前面那個熟悉的拐角正是定王和她都曾經駐足觀望的地方。
這次進宮時間短,天色只是灰蒙蒙的,沒有清晰的日光,更沒有暖橘色的斜陽。
日頭尚早,卻兀自有股冷肅的氣氛,朔風凜凜,他們二人都沒有說話,這股冷肅的氣氛直到他們離了宮門,才有了稍稍的緩解。
風兮揚的馬車停在宮外,他不可能給裘凰和樂正勛創造這一大段獨處的機會。
風兮揚掐著時間,已經在此候了一盞茶的時間。
裘凰看到金翼盟的馬車后,這才忽地想起什么,轉回身,面對著樂正勛,方才她心不在焉,走得很慢,可沒想到以她的龜速還是將樂正勛拋在了三尺之后。
樂正勛正盯著她的后腦勺看,就在她轉身的一剎那,兩人目光接上了。
“樂正,不要管他們說什么,今天是第一次,陛下設宴那日是最后一次,我們再也不要進宮了,做完這些,你就回淮南,或者回翼洲。”裘凰道。
“那你呢?”
“等我做完我想做的事,我也會立刻離開這里。”她堅定道。
“凰兒,我不在乎他們怎么對我……”
“我知道!但我在乎,我知道你不會,你一直都是那樣,默默隱忍,時刻都是一副要扛下一切的模樣。樂正,我一直以為你是本性如此,可今天,和你站在同樣的位置,我才反應過來,你究竟是經歷過了什么,才會這樣,讓自己變得不再在乎了。”
“凰兒……”樂正的心一絲絲地疼,他不該有這種感覺,他已經很成功地讓自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可今天,那種早就遠離和陌生的感觸,為什么還是會沖破所有防備,爬了上來。
是因為惠妃和九皇子,還是,眼前這個人?
“樂正,為什么就是有人看不到你的好?你明明那么好,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裘凰這些日子筑起的心防,破了一個洞,她原以為她能夠不懼利劍,可她似乎是誤會了,原來劍并非是刺在自己身上才會疼。
反而是……
刺在自己的在乎的人身上,更疼。
“凰兒……”
“對不起,是我太脆弱的,我不該如此,我應該更堅定一些,更堅強一些,更不在乎一些,我知道,看見我這個樣子,你的心里也不好受,我們一起忘了吧,不要流連這些試圖傷害我們的人。”
不要流連,不要在乎。
或許他可以不去記憶那些話,可那兩個人,他似乎不能那么容易地選擇遺忘。
“我知道了,都一起忘了吧,凰兒,風兮揚在等你呢。”樂正勛仍保持著和她一步的距離。
裘凰抹了下臉頰,風兮揚下了馬車,正在一旁看著,他沒有上前打擾,他能夠想象樂正勛在皇宮之中會受到的對待。
但他不必同情,因為,縱然是風兮揚,金翼盟盟主,進了宮,也不會比一個樂正勛好到哪去。
“你不同我們一起嗎?”裘凰問樂正。
“那座馬車坐不下三個人。”樂正勛看向風兮揚,只見他閑適地靠在偌大的馬車車廂上,二人互相點頭致意。
是啊,車廂雖大,未必坐得下三個人。
裘凰會意,同樂正勛作別后,轉身朝風兮揚走去。
風兮揚抄手懶懶地靠在馬車上,見裘凰紅著雙眼和鼻尖走來,在她鼻梁骨上輕輕一刮,“瞧你這點出息。”
“我太失敗了!”裘凰哇地一聲,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
這才轉身又看了一眼,早已尋不到樂正勛的蹤跡。
“上車。”
風兮揚牽起她的手,心頭跟著冷了一下,兩人上了馬車,風兮揚板起面孔道:“凰兒,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他輕輕擁著她的身體,這才覺著她全身冷冰冰的,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怎么了?”風兮揚關切地問。
“我看見他了。”她兩眼空洞,似乎是在艱難地回憶著什么。
“誰?”風兮揚心中已隱隱知道答案。
“不能問,莫先生,莫問。”裘凰抓著風兮揚小臂,“是他,對嗎?”
“是,凰兒,既然你已知曉他的身份,那我就必須將有關于他的一切告訴你,你要提防著他。”風兮揚一字一句地說著,腦中忽然有些混亂,心里也有些搖擺,這么做是對的吧,小白兔攔也攔不住,所以只能將所有情況悉數告知。
“翼洲城中的萬金坊,還有陵城韶舞院,金京城教坊司,都有他的份。”風兮揚道。
這些話在裘凰腦中轉了一圈,她很快得出結論,“他,是在做生意!他要干什么?斂財?”
“是,斂財,護主。”
“什么意思?”莫問是皇帝陛下身邊的人,斂財護主,他所護的總歸不是皇帝吧?
“莫問是惠妃和九皇子的人。”風兮揚道。
“什么?”
“莫問和惠妃,是同一年進的宮。”
“什么意思?”
“莫問,是惠妃在民間學藝時的……師兄。”
裘凰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和善溫柔的惠妃娘娘,驕縱且目中無人的九皇子,將這兩個人擺在一起已是不易,如今還多了個,壞事做盡、滿腹心機的莫問。
這三個人,是一起的,裘凰的心,似乎正有一個地方在拉扯,在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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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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