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及往事,關徐虎與楊家兄弟皆有些惆悵,片刻后,喝下幾杯熱茶才漸漸舒緩。
一番閑聊,卻聽窗外噼啪作響,待搭眼去看,原來天上下起了小雨,古人云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果然有一番道理。
不多時,關徐虎問到盧袁二人隱匿鎮江之事,袁雄搖頭苦笑,只道:“既是闖蕩江湖,生異結仇之事自然不可避免,我二人迫于仇家壓力,不得以退出江湖,隱匿此地?!?p> 關徐虎點點頭,忽而看向孟榆林,又道:“之前二位行義于中原,朝廷曾施重金懸賞,怎么現在又和孟小爺一起執事。”
盧鐵輯道:“關兄所說是三年前的事,那時我二人下有仇家追殺,上又有朝廷懸賞,雖身處江湖,卻宛如囹圄,后得當時大理寺少卿郭大人救助,才得以喘息,有機會來到此地安居?!?p> “郭大人有恩于我們,現在有事相求,自然不能推辭。”
關徐虎皺眉道:“郭大人?大理寺少卿?”
孟榆林笑道:“便是現在中原名捕的總指揮郭大友,也是我的頂頭上司,一年前受圣上親諭,從大理寺卸任,而后來到應天建立了中原名捕。”
關徐虎也笑道:“我本以為孟小爺心懷俠義,在朝廷里已屬罕見,不想這位郭大人也是大仁大義者?!?p> 又是一番閑聊,卻見窗外雨勢漸大,伴隨著陣陣清風,使得屋里面也涼快了不少。
見氣氛融洽,盧鐵輯道:“還不知幾位現居何地,所任何事?”
關徐虎幾人相望一眼,楊義笑道:“說來慚愧,自家族破敗之后,我兄弟一心復仇卻屢受挫折,現在也是居無定所。”
關徐虎也道:“我與向群剛到鎮江,便遇到了楊家兄弟,這兩天相聚甚歡,還沒來得及尋個差事。”
盧鐵輯道:“那不知幾位可有打算,接下來將往何處去?”
楊義拱手道:“不瞞盧掌柜,這鎮江城外有一處莊園,是些鄉紳名俠聚集了很多流民,買了土地自給自足,不用受官府幫派的管制,算得上一處世外桃源?!?p> 復而看了眼葉向群,見他面無異色,又道:“我幾人都有意往桃源一去,若是能在里面尋個差事,想來養活自己也不困難,也樂得快活自在。”
關徐虎也道:“也是那對母女,我等已作了承諾,要護送她們進桃源尋親?!?p> 袁雄道:“末了桃源,有沒有想過......”
不待袁雄把話說完,關徐虎忽而一伸手,打斷道:“袁兄昔日縱橫中原,應也知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關某已經答應了她們,自然要實現承諾?!?p> 袁雄無話可說,孟榆林在一旁皺眉看著,只覺留人之事愈加艱難。
席上一時沉默,眾人各自飲茶,皆不言語,搭眼看去,關徐虎握杯皺眉,楊義神情平淡,而葉向群自不言語,只時不時相望一眼孟榆林。
沉默半晌,盧鐵輯忽而道:“只是幾位這么去了桃源,那家族仇恨又待怎樣,難道就這樣拋之腦后,自己獨去清閑?”
這等話已有些尖酸刻薄,饒是關徐虎與袁雄這般粗漢也變了臉色,而楊義忽然一笑,似乎對盧鐵輯的話早已預料。
只聽他道:“盧掌柜二位在江湖上這么多年,難道就沒有仇人嗎?現在隱匿在鎮江也是有自己的一番苦衷吧!”
盧鐵輯神色不動,只道:“仇恨自然是有,不過我二人歷經十年,凡能盡力者皆無遺漏,自然安心隱居?!?p> 楊義笑道:“不瞞盧掌柜,我們幾人也是一樣,我兄弟二人抗爭西門家三年,也算竭心盡力,而關大哥南下鎮江,也是無奈之舉??!”
盧鐵輯忽而也是一笑,道:“你們確是盡了心意,卻不知還有人一身抱負無法施展,只能跟著你們養老桃源。”
這一人指的是誰,在場人無不心知肚明,而盧鐵輯所說的施展抱負,幾人也知道這指的是效力名捕。
楊義明顯一動,忽而間卻不作聲了,只轉頭看向旁邊,卻見關徐虎緊皺眉毛,心中似也有波動。
盧鐵輯看向葉向群,只嘆道:“想這位葉少俠二十年齡,正是施展拳腳、實現抱負的歲月,現在卻要去桃源隱居,做些差活雜事,這未免太可惜了!”
見關徐虎只皺眉卻不說話,楊義起身拱手道:“盧掌柜,關大哥與葉兄弟一路而來,情感頗深,若是這樣分別,豈不比失去抱負更令人心痛!”
盧鐵輯又道:“楊兄所言甚是,不過關兄若能一起留下,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見關徐虎神色一動,楊義皺眉道:“那蘇氏母女的承諾又該如何?”
盧鐵輯道:“先送她二人去往桃源,再回來效力名捕,這不過一來一回的路程,又有什么難處?!?p> 兩人一時爭執,正是焦灼,卻聽關徐虎忽而道:“向群,有什么話就且直說,我也想聽聽你的想法!”
先前葉向群一直不言語,是念及兩人恩情,現在聽到此話,心中大為放開,只起身向關徐虎深深一拜,道:“關大哥,向群一直有報效朝廷的心意,這次遇到孟小爺乃天賜良機,正是施展抱負的時候,我怎能就此錯過!”
關徐虎點頭道:“但我們漂泊一年,可謂艱難坎坷,現在有機會安居桃源,不也是美好之事嗎?”
葉向群振聲道:“桃源雖好,但就此隱居實不是向群之愿!”
“好好好!”關徐虎連連點頭,笑道:“雛鳥久臥,終有高飛之時,幼獸養哺,亦需自立之地!”
“你既有展翅翱翔之心,我又怎忍心折翼阻撓!”
一錘定音,楊義神情復雜,連連輕嘆,盧鐵輯緩緩點頭,松了一口氣,而孟榆林心中大喜,笑道:“關大哥,你與葉兄恩情似海,豈是一時分別能破哉!”
卻聽關徐虎大笑道:“分別?誰說要分別了?”
孟榆林一愣,卻見關徐虎霍然起身,向盧鐵輯拱手道:“盧掌柜,當年侯老前輩駕鶴西去,三位弟子于西湖折梅射雪,有詩‘孤山射紅梅,白雪不落地’,盛贊梅花手這項絕技,關某今天特想領教一番!”
盧鐵輯亦也起身,重重拱手道:“素聞平陽關徐虎勇猛過人,手中鐵劍二十八斤,可謂劍中豪杰,盧某也想見識見識!”
“好好好!”關徐虎一揮手道:“敢問盧掌柜那里可戰?”
盧鐵輯回身道:“袁雄,且將大堂收拾出來,為關兄辟出一面戰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