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夫人的正屋中,老夫人和張氏正陪著戶部尚書夫人說話,軒轅嫻在一旁陪坐。其實戶部尚書夫人難得如此孤身登門,奈何戶部尚書與軒轅靖最近有了齬齟,兩人一向交好,但是最近為了站哪派皇子爭執不下,幾個皇子都向他們伸來了橄欖枝,端看他們的態度了。
于是戶部尚書攛掇夫人來軒轅府探一探口風,順便向軒轅靖示好,畢竟現在可不是他們兩人應該交惡的時候。
但張氏是得了軒轅靖交代的,與戶部尚書夫人什么都能聊,但是莫談朝政。因此戶部尚書夫人多次想把話題拉到軒轅靖的態度上時,張氏都不著痕跡的岔了開去。如此幾下,戶部尚書夫人也很是無趣,見達不到目的,便想要告辭離開。
就在這時,軒轅箏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乍然看見戶部尚書夫人,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行完禮后便立在一邊。
看見只回來了軒轅箏一人,張氏心中已經了然,知道今日為軒轅瑜布下的局看來已經有了成效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面前的戶部尚書夫人顯然就是這陣東風。張氏知道她最是看熱鬧不嫌事大,事情從她的嘴里說出去更能事半功倍。
思索完,張氏關切的問道:“箏兒,瑜姐兒不是和你一道出去的么,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要講清楚,戶部尚書夫人也在,萬不可胡言亂語。”
一旁的軒轅嫻抬頭看一眼張氏,心中無奈,自己這個母親啊,關鍵時刻總是自作聰明又掉鏈子,本來是應該藏著掖著的事情,她還大喇喇的鋪陳開來,就怕別人看不了軒轅府的笑話。真要是軒轅瑜行事不當,丟的可是軒轅府小姐的臉面,走出去也要被人說嘴。
方老夫人剛要說話,軒轅箏已是搶先一步開口道:“本來箏兒與大姐姐逛了一個上午,便在臨香樓點了飯菜,中途箏兒腹痛出去了,回來時便有小廝說李敏公子正好在此處擺宴,聽聞大姐姐來了,特來敘話,大姐姐的丫鬟還囑咐我若是不舒服就早日回府吧,一會自有李公子送大姐姐回府。”
戶部尚書夫人也是個明白人,看出來這是軒轅府的內斗,興許還是給那大小姐下的套,面上不由露出了鄙夷之色,但她向來喜歡聽這些深宅內院的八卦,她倒是也不介意成全了張氏,宣揚宣揚軒轅府大小姐的頑劣事跡,就當是戶部尚書賣個好給軒轅靖。
軒轅嫻越聽眉頭皺的越緊,喝道:“箏兒,莫要胡說!”
軒轅箏見自己被二姐呵斥,當下癟了嘴說道:“我哪里有胡說,現在大姐姐說不定正和李公子相談盛歡呢。”
“怎么,箏妹妹趁我不在就是如此編排的么,好像你親眼看到我與李公子把酒言歡了嗎,未免太過武斷了吧。妹妹丟下我一人在酒樓,不覺得太不應該了么?”少女清冷的聲音傳了進來,眉目如畫,唇紅齒白,膚白若雪,皎如明月,不是軒轅瑜又是誰。
軒轅瑜慢慢地走了進來,目不斜視,脊背筆挺,看上去倒是比張氏更像一個當家主母。她緩緩行了一禮。
方老夫人示意軒轅瑜起身,問道:“那瑜姐兒是如何回來的。”
軒轅瑜不卑不亢的回答道:“正巧偶遇了鄭公子,他便借了他的馬車送我回府。”
此話一出,張氏和軒轅箏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軒轅瑜可不是啪啪打她們的臉么,前腳剛說完李敏送軒轅瑜回來,后腳軒轅瑜就乘著鄭言覃的馬車回來了。她倆那點子小心思都被擺上了臺面,被戶部尚書夫人看得一清二楚。
戶部尚書夫人見熱鬧也看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離開了。軒轅瑜三姐妹也隨之退出了屋子,各自回了院子。
屋中只留下了張氏與方老夫人并幾個心腹丫鬟婆子。張氏殷勤地上前替著方老夫人捏肩,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討好的說道:“母親,您看瑜姐兒也大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我瞧著那李敏就是個好的,為人正直善良,樣貌又好,他跟瑜姐兒的緣分那是有目共睹的,老爺也是存了這個心思,您看是不是找個機會跟東亭侯府通個氣,早日把瑜姐兒的親事給定下了,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好松口氣。”
方老夫人不咸不淡地瞅了張氏一眼:“瑜姐兒的親事還不著急,我還想多留她幾年。”
張氏碰了一顆不軟不硬的釘子,心中很是沒趣,不由腹誹方老太太這死老太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總是和自己唱反調,自己說一,她就要說二。
“母親!我也是為了瑜姐兒好。”
方老夫人冷冷說道:“瑜姐兒的親事你不用如此著急,若真要操心,多看顧一下箏姐兒吧,也不看看她今天在戶部尚書夫人面前說的是什么話,我這張老臉都被她丟盡了。傳出去,還不得說我們軒轅府沒有家教么,也不知你這個母親是怎么當的,教養出的女兒如此不識禮數。”
張氏被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訥訥的說道:“箏兒性子是直了些,回頭我一定好好數落她,讓她再不敢如此放肆。”
“幾時,箏兒有瑜兒的幾分懂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就算是嫻兒也比箏兒強得多了。”方老夫人起身便向內屋走去。
張氏看著方老夫人的背影,陰狠之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落梅院中,軒轅瑜看著銅鏡一陣失神,鏡中的人分明是自己的樣貌,但卻為何如此陌生,軒轅瑜不由一只手撫上自己的容顏,鏡中的女子容貌艷麗,如花朵一般嬌嫩鮮美,但是誰又知道,如此容顏之下是一顆飽經滄桑的疲乏魂靈,看破生死,看慣浮華,如同朽木一般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