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寄宿?那不是鄭言覃又是誰,軒轅瑜微微一揚小臉,囂張跋扈地說:“瑜兒知道了,是不是鄭言覃那小子又惹了母親不快,看孩兒如何為母親出氣。”
張氏攬著軒轅瑜的手臂,誘哄地說道:“言覃仗著自己課業出眾,與同學不和,都鬧到了夫子那里,我都不知道接他來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如今送他回原族是不可能的了,再不濟也要等著他加冠。”
軒轅瑜從張氏的話中聽出的卻是鄭言覃自己性格乖戾陰狠,與同學格格不入,難以相處,連夫子都不能容下他。
“母親放心,只要有我一日就不會讓他好過,看我怎么修理他。”
張氏很滿意的又摟住了軒轅瑜,好生安撫了一番才讓她離開。
軒轅瑜走出正房大院,日色噴薄如金,打在她明麗的小臉上,連細微的絨毛都能看得見,女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沉郁的氣息,不像是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氣質,但沉郁與少女的活力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老夫人還對自己心懷不滿,處處掣肘,此時實在不是能與張氏抗衡的時候,唯有表面上順著她,安撫她,松懈她的戒備,才能暫時求一個安穩。
軒轅瑜正伏在案上描花樣子,眉毛蹙著,臉蛋認真的皺著,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
這時,玲兒奔進來說道:“大小姐,老夫人那里說大小姐這里人手不足,送了芍藥過來伺候您,正在外面侯著呢,是不是讓她現在進來。”
軒轅瑜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老夫人突然送人來落梅院,有充盈人手的考量,但更多的也是看顧著自己吧。于是咬著筆桿子,笑著說道:“還不快引了芍藥姑娘進來,怎的如此沒有眼力見呢。”
芍藥跟在玲兒身后款款走了進來,軒轅瑜看著她,柳眉彎彎,鼻梁高挺,眼如水杏,皓齒丹唇,儼然一副美人胚子的樣子,穿著一襲青蘿色落梅瓣的長裙。
軒轅瑜見芍藥進來了,擱下筆就迎了上去,拉住芍藥的手說:“嘖嘖嘖,芍藥姑娘幾日不見,出落得更加水靈了,祖母又是疼愛你的,若不是點明,單看這通身的氣派還讓人以為是誰家的小姐呢!”
芍藥羞澀的低頭一笑,真心實意地說道:“奴婢蒲柳之姿罷了,大小姐才是神仙一般的人兒。”
軒轅瑜抿嘴一笑,手隱在袖中,把自己手上的金鐲子渡給了芍藥。芍藥是家生子,自小是養在方老夫人跟前的,好東西沒有少見,這一個金鐲子還是不放在眼里的。但不管怎么說都是軒轅瑜的一番心意,芍藥不是不知道大小姐手頭拮據,且又是這種法子給的她,更加不好拒絕了。
自己又是帶著任務來的落梅院,于是在袖子中緊緊捏了一下軒轅瑜的手,面上的笑意也更加真摯了些。
如是幾日,軒轅瑜在給老夫人和張氏請安后就窩在屋子里不是繡花就是練字,偶爾也看看書,并不曾與不相干的人接觸。
落梅院的日子寧靜如水,波瀾不驚,只是這日一早便不安寧,軒轅瑜剛換好衣衫準備著妝,外面卻鬧將了起來,軒轅瑜努了努嘴,示意玲兒出去看看。不一會玲兒便手快腳快的回來說:“回小姐,是我們院丫鬟雀兒和小廚房的杏桃起了爭執,奴婢去時看見早膳湯湯水水撒了一地,杏桃說是雀兒撞上了自己才打翻的,雀兒卻說是杏桃不小心打翻了污蔑自己。”
軒轅瑜裝點完之后,走到了院子中,只見稀稀拉拉圍了幾個人,中間是碟碟碗碗散落在地上,雀兒與杏桃大眼瞪小眼,一副剛對戰完一輪,稍事休息的樣子。
眾人見軒轅瑜出來了,齊聲喚了句:“小姐好。”
眾人便冷眼旁觀,看似一件小事,但站在軒轅瑜的立場處理起來,卻有些棘手。現在早膳打了一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難以分辨是誰打翻的,而雀兒堅稱自己都沒有碰到杏桃,完全是她在污蔑自己。兼之雀兒是落梅院里的二等丫鬟,若是責罰她了,不說院里的人不服,就是說出去也是軒轅瑜治下不嚴。
杏桃是小廚房里打下手的小丫頭,負責軒轅瑜的早膳,向來兢兢業業,若是責罰她,則難免有些仗勢欺人。
軒轅瑜也不說話,只是在雀兒身邊站了一會,又走向杏桃站了一會。走到雀兒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雀兒立時被打蒙了,捂著臉不甘心的看著軒轅瑜,吐出一口血水,冷笑著說:“大小姐好沒道理,這還不知道是誰打翻了早膳呢,憑什么就打了我,可不是要寒了一眾姐妹的心么。”
軒轅瑜掃她一眼:“你還要嘴硬嗎,你偷偷拿了我的香膏以為我不知曉嗎,那香膏氣味獨特,剛涂抹上的時候味道最是濃郁,經久不散,你明明說都沒有碰到杏桃,那為何她身上也沾染了。可見是你顛倒黑白,張口便肆意誣賴人,還不認錯嗎。”
馬上就有人效仿軒轅瑜聞了一下:“小姐說的沒錯,杏桃上也有味兒,她一個粗使丫鬟哪來的香味。”
軒轅瑜軒一軒眉,冷淡道:“來人,我落梅院留不得如此心大的丫鬟,找個牙婆子發賣了出去吧。”
雀兒立時小臉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小姐開恩,雀兒知錯了,饒了雀兒這一回吧。”
軒轅瑜冷冷看幾眼雀兒,也不說話,只是對著杏桃說:“你若愿意,我便向母親討了你來,以后就在落梅院做事。”
杏桃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喜不自勝地伏地磕著頭。大小姐是這般天仙一樣的人物,今日一看又是有能耐的,自己一定要努力,不辜負大小姐,好好為自己掙一個前程。
傍晚,方老夫人絞著帕子凈了手,跪著的丫鬟絮絮地講述著這幾日軒轅瑜院子里的事情。
方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自己還以為是有什么人在自己背后提點那丫頭呢,現在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許是那丫頭開竅了也未可知。若真是如此,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自己也看不慣張德音如此作踐這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