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天下的人做什么，都與此刻的楚冰七無關的。楚冰七甚至覺得自己離著死亡，僅剩一步之遙。

　　事情要從幾日前說起，楚冰七每日課程里，除跟隨著楚行天學百家學問，還要跟著崔秋恭學習如何釀酒。

　　一次釀酒之后，紅鳶拿出破舊葫蘆，遞給崔秋恭道：“拿酒去換得兩條魚來。”

　　楚冰七知道島上漁夫是誰，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抱著和許多人一樣的夢想，來這座島上。漁夫的魚很不好，時有時沒有，而且漁夫不收酒，只收糧食的。

　　“不是漁夫，那就是怪老頭！”怪老頭來島時間很早，連村里輩分極高的劉奶奶，也是“前輩”的叫。怪老頭的捕魚技術很好，漁夫也是跟他學的。之所以叫怪老頭，是因為老人只用魚換酒，老人向來只是釣魚，無論岸邊還是獨舟入海，只是釣魚。釣上魚，最小也是七斤沉

　　，但老人不常釣魚。

　　“崔叔，我和您一起去，我也想看看那大魚。”楚冰七帶著好奇，自幼至今，還未曾見過老人釣魚。

　　怪老頭躺在舟中酣睡，任著輕風拂浪蕩舟。“高前輩！高前輩！”崔秋恭搖手高喊，“我來換條魚！有酒！新梅酒！”

　　小舟依舊晃晃悠悠，高老頭卻是坐起，扶桿看海。釣魚是一件極其枯燥乏味的事，楚冰七站岸邊看海，目光遠望：“崔叔，海那邊有什么？”

　　“海那邊有人，有很多人。”高老頭踩海悠悠而來，驚住崔秋恭，而楚冰七卻望著海天相連。“很多人？那一定比村里人還多，對吧？”

　　“前輩？魚？”崔秋恭聲如蚊鳴。

　　“那當然，大夏十九州，北境茫茫草原，南境百族大澤，西境還有萬里黃沙。傳說，西沙向西，還有另一個異人天下的！”高老頭也看著海天相連，笑著感慨。

　　“那這里，就是東境了，對吧！”楚冰七回頭，將身后一草一木掃入眼中。

　　“前輩？”依舊地一聲蚊鳴。

　　“嗯，東境無涯之海。除了西境，其他也是有傳說的。”扳著手指，“北境草原之北，是通天雪山，山巔，即是仙界。南境大澤之南，是無盡之海，海上妖物眾多，但出不得無盡海，海中還藏有驚天秘密。東海與南海之間，有黑色深淵，至于里面有什么，無人可知。東海……有仙，可教長生。”

　　“好大！”楚冰七突然覺得自己好小，微不足道。“大？不大的。前人以步量尺，畫出個大夏版圖。大嗎？有人領兵突入草原三千里，畫出草原半幅，全員幸存，大嗎？天下大，只是看著大的。”高老頭拿過酒壺暢飲。

　　“前輩？”第三聲蚊鳴。

　　“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么多？”海風吹著小舟向遠處飄動。“先生說過，萬物皆有其價，不知道爺爺想讓我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只是看著你這個小家伙很順眼而已。”高老頭將魚扔出，飲酒離去。

　　“前輩懂得真多，小家伙運氣倒不錯。”崔秋恭懷里揣魚，“話說，前輩的這小船是不要的嗎？”

　　一葉小舟穩穩浮在岸邊。

　　楚冰七只想著回家問問先生，“這天下是個怎般模樣。”

　　天色已晚，月明星稀。

　　楚冰七早已熟睡，楚行天獨自在竹林中擺弄一副石制桌凳。“倒是配得這竹林。”

　　“仙人好興致啊。”高老頭從竹林中走出，拎一破舊葫蘆。“如此晚，還不入眠？”

　　“小高啊。怎得來了我這？”楚行天覺得自己少了什么，起手引得清水沖洗。“你今天，不該和著他說那些話的，他還小。”

　　“可我已經太老了，老到離不開這里了。”高老頭搖頭，仰頭飲酒。“如今的我，只想見見孩子而已的。”

　　“唉，他，會回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楚行天擺好桌椅，“我會親自送他走，但絕對不是現在。”

　　“多謝楚仙人，那晚輩先行告退。”高老頭慢慢離開，沒有回頭。

　　楚行天抬頭看著彎月，“破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