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陽聯系的這一套房源在醫院東面,青泰立交橋附近,毗鄰服飾城。
H市多的是服飾城,柳青青就讀的Z醫大附近叫龍翔城。
青泰立交橋東面這一片則叫“四季青”。
自行車上了立交橋,夕陽的光從身后打過來,影子在前面拉得老長。
羅陽穿著黑色丅恤,一條軍綠色迷彩七分褲,顯得青春氣十足。
馬路兩側是四季青服飾城雄偉的大樓,十分熱鬧繁華。
從小巷拐進去之后是一片低矮的灰色平房,二三十年前的老樓,本來屬于附近鐵路局的單位房,房改后由屋主各自買下。
二人尋到樓前,停了自行車。
過了一會兒,房東也就到了,黑黑壯壯的,模樣像個山東大漢,講話也非本地口音,屬于新H市人,雙手向后撐著粗壯的腰桿,把大大的肚子向前挺出,走路的姿態像孕婦。
房東將二人帶入單元門,老小區的樓梯挺窄的。
一樓開了門,推門進去,里面開了燈仍有些昏暗。
進門是個小小的門廳,側開門衛生間。沿過道走幾步便是廚房,出了廚房是圍著的小院子,水泥汀澆地,寸草不生,可聞著一股濃郁的煙火氣。
小院子后面是個大臥室,床鋪,衣柜什么都有,只是有些陳舊。
里面垃圾很多,一定是前面房客搬走時來了個大狂歡,快餐盒、果皮之類都長蛆了。
羅陽一邊看一邊抱怨,“前面租客的素質也太差了!”
房東下意識拿起掃把,彎腰掃了兩下,忽然臉現痛苦之色,便又把掃把放下了,說道:“叫你看房子,又不是叫你看垃圾。”
柳青青卻想:正好逮住機會要殺一下價。“房東,你房子這么臟,這么臭,房租少一點。”
房東叉腰站在門廳,雙手往后揉了很久,“我聽說你們是正兒八經的租客,才答應你們來看房,有垃圾我找個阿姨打掃一下好了!房租一毛錢也不能少了。”
柳青青見狀,忍不住問道:“房東,你是腰痛嗎?”
房東一怔:“你怎么知道?”想了想,也是的,他自己一直在揉腰,便道:“有點腰椎間盤突出,不過不太嚴重,醫生說不需要手術術。”
柳青青道:“但看你痛起來的樣子,很嚴重。”
房東道:“是啊,也是挺奇怪,醫生也說我痛得有點離奇。可能是腰肌勞損吧,也做過牽引、針灸什么的,效果不是太好。”
當時,柳青青也用透視眼給他腰椎處掃了一圈,可見腰5~骶1之間輕微膨出,椎體后緣骨質有侵蝕,骶管擴大,好像不應該是腰椎間盤突出的疾病。
由于柳青青的專業傾向是外科,對于腦外科和骨科一類的解剖關注不多,所以無法確定他到底是什么疾病。
但可以肯定的是,腰椎間盤突出或者腰肌勞損的診斷都不準確。
柳青青對房東道:“如果各種治療方法都不對癥,或許可以去查查神經外科方面,說不定是神經方面的問題。”
房東問:“你是醫生?”
羅陽道:“我們在醫院實習,不過我剛好在腦外科,如果你需要檢查的話,可以幫你安排一下。”
房東托著腰眨巴著一對牛眼朝二人打量了一番,見二人都很年輕,談吐也都透著青澀,心想這二人只是想趁機叫他降房租而已,實習醫生配不上什么用場。
房東這一番“小人之心”的防范,導致他自己的疾病又拖延了許久才得到治療,不過這是后話了。
當時房東想:他的病已經在好幾個大醫院都看過了,經歷好幾年,專家名醫都束手無策的,找他們兩個小毛孩有什么用。所以當場就拒絕道:“我的腰椎間盤突出一點都不嚴重,沒事,反正,房租就那個價格,不能降了。”
“好吧,”柳青青咬咬牙,“那就是一個月一千五,算上押金三千唄。”
房東朝天翻個白眼,“你這是怎么算的,租金的支付方式一貫都是付三押一,一季度算一次,提前一個月支付,一共六千。”
“啊?”柳青青措手不及,不由得皺了眉頭,要是三月一付,她這段時間可就沒有生活費了。考慮到如果接外婆出來,還需要置辦被子、被褥、毛巾、臉盤、牙刷等等生活用品,加上每個月的生活費不菲,她的手頭還是不夠富裕。
說實在的,這房子的房租著實已經算便宜,柳青青心里是有些可惜的。
“那沒辦法了。”柳青青戀戀不舍地道,“羅陽,我們走吧。”
羅陽看出柳青青的躊躇,“錢不夠嗎,我這邊還有點,先給你墊墊。”
柳青青一聽說羅陽肯為她墊付,就好像聽到什么驚雷,連連搖頭,“不行!我不要你墊。”
羅陽道:“算我借你的。”
“不用。”柳青青不肯在羅陽身上占半點便宜。
羅陽不止是他一個人,柳香花的態度,是柳青青無法過去的坎。
“再說吧,”柳青青嘆氣道,“我忽然想到,我外婆偏癱,如果接她出來,就要送她治療,醫療費用我還沒存夠,過段時間再說吧。”
聽到她這么說,羅陽也是長松了一口氣。
羅陽本來也是這個想法,不太愿意柳青青管她外婆的事,便道:“也對,等你以后工作了,經濟條件允許,再考慮這件事也不遲。”
于是,二人告辭了房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