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巒如聚,河渠為帶,朝陽初升,薄霧繚繞。經過修復,那日被破壞的建筑植被都已經恢復如初,只是苦了從帝都城外調來服徭役的民夫。
青帶綰青絲,玉手托紅腮,筱箐在臨淵亭百無聊賴的看著遠方紅彤彤的太陽。
一位女修款款走來,“小師妹為何待在這里?”
“沒有,就是想在這看看太陽。”筱箐擠出一抹微笑,起身就要離開,“修行課要開始了嗎?”
“莫急,時辰還早,再休息片刻。”女修按住筱箐肩膀,自己也坐了下來。
筱箐看師姐好像欲言又止,一副不吐不快的模樣,“您有事,但說無妨。”
“嗯!”女修猶豫片刻,輕啟朱唇道,“你可認識那個人?”
筱箐低下頭來,心情有些低落,“不認識!”
“哦,那個人叫千峰,是暗圣山余孽,不過現在在主峰地府,正在接受著折磨,如果還活著的話!”
說完女修將筱箐的肩膀扶正,讓她正視自己,“聽師姐的話,如果有人問你,一定要否認和他的任何關系。”
“師姐說笑了,我真的不認識他,也不知道暗圣山是什么,我只想在這里修行,不負家父厚望。”
“嗯,這我就放心了,你收拾一下,今日你的課業很重要,早到一點也好。”說完女修就離開了,留下筱箐一個人和這漫天的美景。
筱箐眉頭緊鎖,從大試之日起,自己就心神不寧,內心仿佛被什么揪著一樣,七上八下的又說不出原由。
直到他的再次出現,內心忽然就感受到了溫暖和久違的心安。
自己躲在大殿角落,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內心焦急,可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在他平安無事,甚至可以和漫天的修者打的有來有回。
然而,從他鬼使神差的望向自己的時候,那場戰斗就結束了。自己不相信一見鐘情,甚至做好了孤獨一生、瀟灑一生的準備,在那一刻,僅僅是第二次相遇的二人仿佛心靈相通。他忘記了仍舊身處險境,自己也忘記了壓在身上的厚重漆木。
在圣地法修們的攻擊下,他沒有離開,反而第一時間保護自己。
火球砸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忍者疼痛,卻面帶微笑。時間仿佛靜止了,火球將二人和外界隔開,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只有這尚未了解的二人,就那一刻,仿佛是自己最開心的一生。
最后自己親眼看著武修手持巨斧,將他的四肢斬斷,又套上一條粗重的鐵鏈,將他帶走。留給自己的只有千瘡百孔的心!
筱箐搖搖頭,將那一幕從腦海里趕走,只是見過兩面而已,今日之前甚至都忘記了他的名字。而他如今又生死未卜,自己何必自作多情呢?
房間內,中圣山圣主尹政坐在地上,手掌外翻,放在膝蓋上,呼吸緩慢悠長。
“進來!”
“稟圣主,玉墜靠近她時,確實會發出光芒,但是手環沒有。”女修將手中的玉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可明明手環的質量看起來更好一些”。
“那她......”尹政打斷了她的碎碎念,繼續詢問道。
“她確實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記得將她嚴加看管。”
“是,圣主!”
房門關閉,尹政拿起玉墜,看著里面隱隱約約浮動的小人。
荀勝啊荀勝,你連自己的兒子女兒都算計在內,不知你這中揚城主在想什么呢?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可這弱小的漁夫,也許會被二者吃掉。
“來人!”
房門被打開,盛沖走了進來,對著尹政拱手,“師父有何吩咐?”
“那黑虎老兒還沒來嗎?”
“現在還沒,八位長老鎮守四門,如果師叔...黑虎來的話,我們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嗯,我知道了。”尹政站起身子,“叫上牧隆,我們一起去看一下那個暗圣圣子。”或許,還會有一些額外收獲。
地下牢房內,燃燒的火爐早已熄滅,污濁的空氣彌漫整個房間。經過這些時日的修煉,這里的能量已經被千峰過濾了一遍又一遍,就連看守都離得遠遠地,因為距離太近瘆得慌。
千峰目前唯一的能量來源就是智腦控制的能量中心,如果僅僅依靠這一點的話,等自己恢復修為、長出四肢,怕不是都已經過去幾千年了。
就在千峰發愁怎么獲取足夠能量的時候,牢門打開,幾個腳步聲傳來,看來只能在他們身上做文章了。
尹政在前,幾人在后,唯一面熟的和泓已經去掉了脖子上的夾板,可是那仇恨的目光依舊沒有變化。
尹政走上前,查看了一下千峰的狀態。受傷的地方已經開始恢復,斷掉的四肢已經長出肉芽,只不過是按照肢體的輪廓長的。
尹政掰開一點看了看,漬漬稱奇,“可以,恢復的不錯。”老人站開,“和泓啊,看來你的手法不行啊!”
和泓站出來,抱拳道,“弟子無能,請求彌補過錯。”
“有錯能改,善莫大焉。”
得到命令的和泓,從小腿的刀鞘處抽出一把匕首,獰笑著上前,輕輕的將如同小觸手一樣的肉芽切斷。看著千峰強忍著疼痛的表情,和泓內心感到非常愉悅。
在這個過程中,千峰一聲不吭,汗水滑落,流進傷口處,就像針扎一樣疼痛。
其他人暗自佩服,若是自己恐怕早就受不了了吧?都暗自揣測暗圣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地方,竟然能有這樣修為高強、心性堅韌的棟梁。
鮮血流出,如同雨滴一樣滴落在地上,啪啪作響。
千峰不得已只能將才收集起來的能量輸送至傷口,以阻止血液流失,可臉色依舊黃白如紙。
千峰在他們眼中只有一個用處,那就是將黑虎吸引過來,好斬草除根,獨享整個暗圣山遺產。如果不來、或者千峰死掉的話,圣地也沒什么損失。
“將牧隆帶上來吧!”
“是,圣主!”
得知千峰被捉,困在了主峰地府。牧隆整日坐臥不安,自己和他之前稱兄道弟,在初試時可不止一個人看見了。
如今,走入深牢,濕冷的空氣中夾雜著腐肉的味道,幾乎讓自己作嘔。而往日英俊瀟灑的千峰失去四肢,被吊了起來,下方的石板上是干涸與新鮮的血跡。聯想到他們叫自己過來,恐懼逐漸侵襲了牧隆大腦。
見牧隆渾身抖動,臉色煞白,尹政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
圣子盛沖開口道,“牧隆,這是圣主和諸位長老,問什么就回答什么,知道嗎?”
和泓從墻上取下一條胳膊粗的鐵鏈,一不小心沒拿穩掉在了地上,發出碰撞的聲音,而這也成為了壓倒牧隆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和他怎么認識的?認識多久了?”
牧隆將自己如何與千峰相識,千峰又如何來中圣山尋人的事情,說的一干二凈,清清楚楚。
“你父親可知道此事?”
“不知,我和千峰兄...哦不...此人告別之后,本著歷練的心思就往中圣山來了,因為是私事也沒有必要和家父說,所以家父完全不知情。”
雖然不知圣主為何詢問,可這明顯不能和父親粘連在一起,否則,父親一倒,整個家族沒了庇護也就灰飛煙滅了。
尹政聯想到密報中荀勝和其他二位城主一起謀劃黑烏山,或許他的兒子真不知道,又或許二人早就商量好了。
此事還需好好謀劃,而當務之急還是先鏟除暗圣圣主黑虎。
“你是說,和他同行的還有一人?”尹政敏銳的察覺到了牧隆言語中的微妙之處。
牧隆看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千峰,暗謅道,“兄弟別怪我不講義氣!”一咬牙,就將和他一起來的師妹暗西給說了出來。
“你仔細想想,是否還有其他人一起隨行?”盛沖知道的多一點,根據暗報來看,在山都城時明明是三個人。
牧隆好好思考了一下,“這個我不清楚,因為在客棧的時候確實只有他們兩個人。”
眾人離開地牢,尹政揮退牧隆,讓他心無他念,好好修行,之后又勉勵幾句了。
“圣主,沒想到黑虎居然安排有暗子。”修士恨恨的說道,對黑虎的狡猾嗤之以鼻。
“不過這樣看來,黑虎應該早就收到消息了,他因為害怕沒來,又或者來了不敢現身。”和泓也插了一句。
尹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無妨,讓圣地四門嚴防死守,另外安排人手將黑虎離開暗圣山的消息散布出去,務必讓中揚城主荀勝知道。”尹政縷了一把胡子,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您是說,讓那三城打先鋒?”另一位年輕弟子將自己的猜想說了出來,只是剛說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尹政瞪了他一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和泓啊!你可知那千峰身體為何恢復的如此之快?”
尹政突然發話,讓和泓有點摸不著頭腦,“為何?”
“暗圣山終日不見陽光,他是暗圣山的人,定有在黑暗中修煉的方法。若讓他繼續在那里待下去,稍有疏忽,必成大患。”
“您是說將他放在地面?”
“就放在山上吧,讓天鷹啄他的血肉,也能留有一口氣,引黑虎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