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原來,武器并非那般冰冷
楚泠緊繃著身體,暗暗摸索著自己周圍的物件,勉強找到了一只小巧的浮雕花卉嵌銀香爐。
她暗暗握住香爐底座,雙目緊盯著窗欞,等待著對方的靠近。屏住呼吸,準備奮力一搏。
雖然如此物什很難對敵人造成傷害,但姑且也能換個逃跑的時機。
就在她屏住呼吸,準備奮力一搏之時,車外忽地傳來了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是兵器相接的聲響。
沒過多久,楚泠便什么也聽不到了,只覺周圍是死般的寂靜。
看樣子,戰局應是結束了。
但是,到底是誰輸誰贏?
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縮在角落里,緊盯著前方。
倏然,厚重的門簾被人從外掀開,一股寒意迅速鉆入車內。
楚泠迅速攥緊手中的香爐,抿緊櫻唇,神色緊張。
只是,待她看清對方面容之時,雙目不禁一片通紅,全身戒備也緊隨卸下。
月色下,百里俟單手執劍,神情冷峻,一身月牙長袍幾乎被鮮血染紅。
以往溫柔的俊臉也濺上了點點血跡,仿若抹上了些許的朱砂,襯得他的肌膚更加雪白。
只是,他的面色清冷,周身不斷散發著森冷的寒氣,仿若尖銳的利刃,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或許,此時的他更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但于楚泠來說,卻是從天而降的神祗。
許是死里逃生的緣故,楚泠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下子便撲入了百里俟的懷中。
百里俟執劍的動作忽地一頓,微微靜默后,便斂下了周身的寒意,低聲問道,“可有受傷?”
楚泠窩在他的懷中,緩慢搖了搖頭,并未說話。
百里俟微微垂眸,見衣袍已被染上大片血跡,不禁面露嫌惡,將楚泠微微拉離了自己。
“既已無事,便去休息吧。”
未曾想,楚泠不僅沒有聽話,反而像塊牛皮糖似的粘在他的身上,小手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開。
“怎么了?”
百里俟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楚泠垂著腦袋,遲疑了片刻后,方才抬起眼眸看他。
“今夜,可以待在你身邊嗎?
她試探性地問出口,聲音帶著些小心翼翼。
百里俟略微一怔,遂即便慢慢勾了勾薄唇,“你可知,自古男女有別,七歲便不再同席。”
不若往常般溫和的語氣,而是從未有過的冷慢語調,一下子便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楚泠望著他的眸子瞬間黯淡了幾分,緊攥著他衣襟的小手也慢慢松了下來。
她抿了抿唇,慢慢挪動著身子,向后退開。
百里俟見狀,心竟微不可聞的顫了顫。
她的面色一片蒼白,小小的唇瓣緊緊的抿將著,似乎是在努力隱忍著什么,但那神色之間難掩的委屈卻觸動了他的眸。
就在她即將回到馬車之內時,一只白皙的大手忽地抓住了她那纖細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倏地一愣,不由得疑惑抬眸,卻見到百里俟面色溫和,薄唇勾起淡淡淺笑。
“你我既是兄妹,便無需在意這些俗禮。”
楚泠的眸中滿是訝異,很快便又恢復了神采。
“謝謝兄長。”
她對他微微一笑,神情之間盡是感激。
后來,葉沂帶著人迅速將尸體都清理了干凈。
所幸,對于這次刺殺,百里俟早有準備,所以并沒有多少人傷亡。
涼夏因為迷香而暈了過去,服下解藥后,便醒了過來。
楚泠隨著百里俟回到了他的車內,但小手自始至終都攥著他的衣擺,不敢松開。
面對滿地的鮮血,楚泠雖然已經努力去忽視,但那濃烈的血腥氣還是直直地鉆入鼻尖。
若是之前,楚泠可能還有些僥幸心理,覺得穿越時空不過是換個地方活下去而已。
但如今,她才真正的明白,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中,人命宛若草芥,能夠被對方輕而易舉地抹殺。
倘若不是百里俟及時出現,或許,現在她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了。
死亡,原來,一直離她很近。
前所未有的恐懼宛若潮水一般幾乎將楚泠淹沒,她就像是個溺水的人,只能不顧一切地抓緊自己身旁的浮木。
楚泠越想越是出神,呆坐在車內,沉默不語。
百里俟見她神情嚴肅,心中暗忖著她應是被嚇壞了,便慢慢等她回神。
只是僵持了片刻,兩人都是一動不動。
百里俟終于有些無奈,不禁低低嘆了口氣,直言道,“本王身上盡是污穢,需要焚香更衣。”
他頓了一下,見楚泠的神色未動,便又勾了勾唇,戲謔道,“莫不是,你想旁觀?”
楚泠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兩人此時的處境,小臉不禁陡然一紅,快速松開手,連忙道,“你慢慢來,我出去等。”
說著,她便像逃命似的鉆了出去。
百里俟望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握拳抵唇,低低輕笑。
還是這般有生氣的模樣,更適合她。
話說,楚泠逃出馬車后,便十分“幸運”地撞見了葉沂。
他來回巡視,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蛛絲馬跡,見到楚泠,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走了過來。
經歷一番突然的刺殺,楚泠整個人都懨懨的,見葉沂過來,便以為他又是來找自己的麻煩,不禁冷淡出聲。
“今夜無心與你斗嘴,我們彼此還是省些口舌吧。”
“你想多了,本將軍可沒有你那么小氣。”
葉沂忍不住嗆了一句,但見她的面色確實不好,遲疑了些許,還是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環形銀匕,遞至她的面前。
“這把匕首小巧輕便,易于攜帶,可做防身之用。”
楚泠微微抬眸,見那把匕首確實樣式小巧,即便是她這樣的孩子,也能夠剛好握在手中。
“給我的?”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葉沂頓時白了她一眼,“難不成本將軍在對著空氣說話么?”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雖然不是什么名器,但姑且比你慌亂中抱著的香爐強多了。”
楚泠倏地一愣,看向葉沂的神情滿是訝異。
“你無需感恩戴德,不過是本將軍嫌這匕首殺傷力弱,不想要了而已。”
葉沂頂著微紅的俊臉,不由分說地將匕首塞入她的手中,隨后便轉身離去。
楚泠呆呆地立在原地,垂眸看著手中的匕首,靜默片刻后,不禁莞爾一笑。
原來,這武器也并非看起來的那般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