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鋁難道很少見嗎？”曲綰綰跟在蘇吞身后，好像從來都只聽聞過挖煤，倒是沒見過金屬礦。

　　“鋁是地殼金屬元素吧，產量豐富，應該不會太少見。”蘇吞邊說邊朝著陳寧的方向瞥了一眼。

　　總覺得招搖山這事，并非是常人所為，若非馴鬼師一族，又怎會知曉秘境一事呢。但若是馴鬼師一族，又怎會不知祖訓呢。

　　單是采礦并不會讓人起疑，只是這倒轉的城市加上這心不在焉的半吊子陳寧，如此巧合又如此大費周章，為的只是蒙蔽陳寧？

　　這，哪個礦產老板這么無聊。

　　陳寧這是半年以來第一次來招搖山，要不是突然收到了陳家安排在沈家的人通風報信，說近期要開始秘境普查了，自己此刻應該還在沐浴著熱帶的海風呢。

　　僅僅比蘇吞早了1天回到賴屋，雖知道有一座山正在被開采，但自己從未注意過方位的問題自然也沒去看過，那自己眼中的招搖山還好好立在原地，更是沒去檢查。

　　想來自己應該像個要被宿管阿姨檢查宿舍的學生一樣在蘇吞來之前就趕緊來檢查一下。

　　那還能有點時間編個自己無罪的理由。

　　“也不知道大山兄弟去哪兒了。”蘇吞扁了扁嘴，這附近沒瞧見有宿舍的樣子，現在應該才晚上六七點的樣子，礦產老板不應該點個燈繼續壓榨礦工嗎?

　　“這有一個礦洞，師父咱們要進去嗎？”從礦洞口向外延伸著一條軌道，用來運輸采到的礦石。

　　陳寧擺了擺手，“當務之急是去秘境，半山腰以下的看來作甚。”

　　蘇吞看向曲綰綰聳了聳肩，跟著陳寧的腳步朝著山側的小路走去。

　　招搖山是一座未被開發的野山，當地人幾乎只在山下種些蔬菜，因一直有上山容易迷路的說法，加之山上的樹木實在茂盛極易迷路。說起來當地人居然沒有想到砍樹去賣真是萬幸，蘇吞輕輕搖了搖頭，在人群喧鬧中守護秘境談何容易。

　　“陳寧？”蘇吞突然站住，“這里怎么會有這么明顯的踩踏痕跡？”

　　雜草叢生的道路中能夠明顯看出一條人為踩踏出的小路，剛剛在陳寧家他親口承認至少有三個月沒來過秘境。這痕跡，淺綠色的草木植物被踩過的還泛著汁液的深綠色腳印依稀可見。

　　陳寧愣了愣，身上迅速竄起了一陣熱，直逼耳朵根子。

　　這下是真完蛋了，陳寧一邊想著，一邊連忙向前跑去。

　　這條路是自己剛來就職招搖山時上山的路，當地村民上山另有其他的路可走。雖不知道是誰走過的，但莫名心慌了起來。

　　日頭逐漸下沉，上山的路卻逐漸明亮了起來，邊上開始出現閃著光的樹影。

　　“這是不是陳寧前輩院子里的迷榖？”和院子里的迷榖相比較而言，此地的迷榖發出的光幾乎要媲美路燈，將整個黑夜照得恍如白晝。

　　蘇吞點了點頭，離秘境不遠了，按此處的海拔算來現在應是在秘境中了。

　　適才經過的路上，僅看到幾棵留有樹脖子的數目，沒有見到密集的桂樹林，都被砍伐了？

　　這是曲綰綰第一次來秘境，時間流逝仿佛在此并不存在，綠凈春深好染衣也不過如此了吧。

　　越往里走，越感覺到秘境中空氣的沁人心脾，活了二十余載的曲綰綰突然覺得自己的前半生都在呼吸著污穢。

　　“這里已經遭到破壞了。”蘇吞看向迷榖樹干上的痕跡，是槍，樹干上還存在著些許血跡。

　　招搖山上居住著的族群名狌狌，在秘境之外的種屬分支也稱為猩猩。

　　“曲綰綰，你快速統計一下目前秘境范圍內幸存的狌狌。”蘇吞摩挲著指尖的血跡，已然干涸，但分不清是何時留下的。

　　曲綰綰朝著秘境深處繼續行進，古書記載狌狌常在樹上生活，曲綰綰便一路仰著腦袋慢慢踱步前進。

　　無力感催生著憤怒向外迸發，蘇吞一把抓住陳寧的衣領，“你最好告訴我，多久沒來這里了，平日里都和誰交往？這附近還有其他馴鬼師嗎？”

　　陳寧自看見那山路起就開始心神不寧，半年未來，沒想到竟罔顧了祖訓，敗了祖業。

　　“我大概知道是誰。”陳寧松開蘇吞揪著自己衣領的手，事實擺在眼前時，之前自己的一切經歷大概也都有了眉目，“是趙家。”

　　趙家？趙家不僅在馴鬼師一族中可以稱為名門望族，聽說在當地也是屬于有多年根基的大家族。

　　“暫且不說這些。”蘇吞環顧四周，招搖山上秘境面積已大不如前，但只有他們進來的那一個入口是被人為破壞出來的。盡管秘境靈氣已消散了不少，甚至能從此處的山頂擴散至杓麻嶺的大山家，秘境結界，尚有補救之法。

　　馴鬼師一族自身沒有力量，僅有一雙能夠看清世間萬物的陰陽眼，能夠看見秘境能夠進入秘境，以及，被賦予利用靈氣的能力。

　　“把結界封上吧。”蘇吞示意陳寧，招搖山結界由桂樹形成，被破壞的入口處桂樹均已遭到砍伐，但留下了樹根。蘇吞和陳寧一起，就地打坐，用陰陽眼感受周遭靈氣流動，將靈氣注入進桂樹根中，桂樹再次發芽迅速成長到郁郁蔥蔥，重新形成結界。

　　半晌之后，曲綰綰抱著兩只小狌狌走了回來，“師父，我探了一下這秘境中的環境，僅發現這兩只還存活著的狌狌，其余沒有發現任何尸體，想來是在受到襲擊的時候被藏了起來吧。”

　　蘇吞輕輕應了一聲，剛剛調動靈氣的操作屬實有些累著了，這里的靈氣已然和周遭的空氣混為一體，從中分離出純凈的靈氣不亞于灰姑娘在參加晚會前夜在地下室分揀豆子的艱辛。

　　修整了一會兒，蘇吞重新睜開眼睛，看向曲綰綰懷中抱著的兩只小狌狌，有點可愛！看起來似乎剛過斷奶期沒多久，通體棕色毛發稀疏且蓬松，只有耳朵上的毛呈現出白色，整體小小的像個肉團子。

　　“你確定這里沒有存活的成年狌狌了嗎？”蘇吞再次環顧四周，如若條件不再允許兩只小狌狌存活下去，只能考慮別的方式了。畢竟狌狌的分布僅在招搖山，這兩只很有可能是整個種族最后的血脈了，除非那些成年狌狌僅僅是被抓走而不是被殺死。“如果不能保證小狌狌有自理的能力，恐怕需要帶它們離開秘境了。”

　　曲綰綰摸了摸小狌狌們的肚子，不知道它們是多久離開的族群，但是似乎并沒有餓著，“師父，他們似乎能夠照顧好自己”

　　蘇吞起身掰開小狌狌的嘴，往里看去，鋼冒尖的乳牙上掛著幾根綠色的草，再看小肉手中還抓著幾根草，“這應該是祝余吧，吃了不容易餓。”

　　“哎？那我吃了也會不容易餓？”曲綰綰看向地面的祝余，長得神似韭菜，不知吃起來會是什么樣的滋味。

　　蘇吞笑了笑，“不僅不會容易餓，還能幫你減肥呢，不過這也說明了小狌狌們并沒有自理的能力，發育期可不能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果腹。”不過是纖維素富集造成的飽腹假象罷了。

　　若是沒有記錯的話，再往東300里處的堂庭山上還有白猿生活，到時可以將這兩只小狌狌捎帶過去讓他們代為照料。

　　“去找一些肉質植物喂一下它們，若是有水果更佳，如果能夠找到足夠的量，最好準備2-3天的份，接下來我們可能會離開幾天。”去探究事情真相

　　待到月上柳梢頭，迷榖的光亮更甚，沒有光源的光使得整棵樹像是在反射著月光般圣潔。

　　“師父，迷榖發光的原理是什么？”曲綰綰將小狌狌們安置在食物附近后回到入口處問道，盡管秘境中存在各種奇妙，但接受21世紀科學教育的曲綰綰還是想要一探究竟。

　　蘇吞抬了抬眉，十年前自己初入秘境中時也是這般好問好學，“發光的迷榖多半是因為這樹皮上的黑色紋路中可能存在有磷，和周遭的氧氣反應后產生了光亮。也有可能是那種會共生的藻類和它長在一塊兒，是藻類會發光并非是迷榖本身。”說罷蘇吞搖了搖頭，“不過具體原理我也不清楚，我并沒有把它們帶出過秘境，也未曾研究過。”

　　“走吧。”蘇吞看向陳寧，自己有十年之久沒有調動過靈氣了，稍顯吃力，一旁的陳寧已然調整完畢，不愧是大家族的后人。

　　馴鬼師一族身上常會帶有由迷榖枝干所制的飾物，以此來找到秘境所在，蘇吞的飾物是耳釘，很小的一個圓片，卻成為了自己的在黑暗中前進的燈塔。迷榖的光能夠用科學解釋，但迷榖的指路能力，蘇吞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解釋，這像是一種唯心主義，也許應該從心理學的角度去解釋。

　　離開秘境回到山腳下，蘇吞和陳寧再次收集秘境之外的靈氣，將原先明顯的踩踏痕跡抹去，恢復到雜草叢生的狀態。

　　一天之內當了兩回撿豆子的灰姑娘，蘇吞重重嘆了口氣，以為是例行公事，上來就是這么大差事。

　　再次看向鋁土礦，天色暗下來后，洞口內毫無光亮，似乎是能將一切都吸入其中的黑洞，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