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年比箭
“小師叔,我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踐踏你的真心......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睡夢中,君皓月的眼淚如珠,滾落下來。
趙嘉煜從懷中拿出帕子,為他拭去眼角的淚,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阿月,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為了避人耳目,幾人并沒有走官道,馬車一直在山間行進著。
君皓月朦朦朧朧地就過了好幾日,期間不知春又回來炫耀了一下自己的輕功比南墻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只是這些君皓月都不知道,他滿腦子都是夢,都是夢里那些可怕的事情。
第二日,旭日初升,山間很靜,只聽一陣陣的鳥鳴,異常清脆。
“阿肆,大概還有多久到達留州城?”趙嘉煜還是毫無睡意,問道。
“回殿下,今日天氣好,看這樣子,大概今天下午就可以到了。”
“知道了,從現在開始便不要叫我殿下了,叫我音公子。”
于是乎,等君皓月終于真正地醒來,看到的便是曾經的音遲,“音遲哥哥。”君皓月有些好笑,自己已經十八歲了,還要這樣撒嬌。
“醒了?”趙嘉煜問道,“你可餓了?要吃點干糧嗎?”說著從他那好像是百寶箱的匣子中又拿出一張餅來。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身體不好,還讓你同我吃這些東西。”他看著睡眼惺忪的君皓月,問,“可有好些?”
君皓月從臨時的榻上爬起來,說道:“好多了,謝謝音遲哥哥這段時間照顧我。”
“我總感覺,你這小子有什么壞心思呢?”趙嘉煜看著他只是對著自己笑,跟前兩日的狀態全然不同,心下有種這樣的感覺,他不會是又要戲弄自己吧。
“嗯?”君皓月瞪著眼睛看著他,拿起水喝了一口,又接過他手中的餅,道:“我能有什么壞心思?小師叔,你高看我了,我又打不過你,我只是想著叫你哥哥開心。”說著又望著趙嘉煜笑。
“如此......”趙嘉煜似是糾結了一下,“那你便一直叫我音遲大哥吧,我們下午就要進留州了,我們就扮成商隊進城,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就不是趙嘉煜,而是音遲了,當然,你想叫我哥哥還是小師叔都不影響。”
“下午就到留州了?”君皓月掀開窗簾,看了一下窗外的景色,與前兩日他糊糊涂涂間看到的景象并無不同啊,只不過就是時而大雨時而小雨,而現在天晴了,“我這是睡了多少日啊?”
“話說,阿月,你莫不是暈車吧?”趙嘉煜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
君皓月自然而然地翻了個白眼,“小師叔,從京城到梓州那么遠的路程我都沒有暈,這點距離就暈了幾日,你覺得可能嗎?”
看他這么有活力的樣子,趙嘉煜放心下來,希望這次是真的好些了。
算起來,再過兩日,柯神醫的信,也該來了。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十分嘈雜的聲音,“阿肆,前面發生了何事?”
“回公子,前方好像是一些人家的練武場,聚集了許多年輕公子,好像是在比試射箭。”阿肆的聲音傳了進來。
“射箭?”君皓月問道,“咱們去看看熱鬧吧。”
知道他素來喜歡射箭,這又接連幾日都沒有下過馬車,出去走走歇歇也不錯,于是便道:“阿肆,去和蘇公子他們說一聲,我們在此處歇一歇,看他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熱鬧。”
說完便扶著君皓月下了車,握著他的手臂,趙嘉煜才發現,不過短短幾日,他竟然就好像瘦了這許多,心里不覺有些心疼,早知如此他應該早日易容,還是應該走官道的。
“音遲哥哥,你怎么這樣握著我的手臂呀,我可是很害羞的。”君皓月轉頭看著趙嘉煜,笑道。
趙嘉煜也笑了,道:“我是看你這身材輕盈,飄飄若仙,怕你不慎就隨風而去了,到時我找誰去?”
“音遲哥哥打趣起人來,我可是差得遠了。”君皓月任由他拉著自己,兩人往演武場的方向而去。
演武場內,旌旗飄飄,一群少年正圍在一處,雀躍歡呼著,原來是兩個小公子,果然是在比試箭術。
這時,一個穿著綠色長袍,袖口繡著銀絲云紋,看起來極其貴氣又十分土氣的少年笑道:“怎么樣,齊會,你不是很神氣嗎?平日里,都不屑與我們這些人為伍,這京城來的慶公子的面子你給是不給呀?”
名叫齊會的少年站在那處,面目冷峻,像是在思考,他手中的拳頭緊緊握起。
“我說齊會,你是不是看不上我們慶公子啊?”另一名同樣貴氣的少年又接過話茬繼續挖苦道,“原來你連京城來的公子都看不起,看來啊,我們平時還是太低估你了。”
“那就是慶奚元的兒子?”在圍觀人群的后面,趙嘉煜問道。
阿肆在來留州之前查了許多,于是說道:“正是,他對面那個保州知縣齊林大人的公子齊會。”
君皓月看了場上的情景幾眼,評價道:“聽聞齊林為官清廉,是這留州一帶百姓稱頌的父母官啊,看來他的兒子,也不像是個孬種。”
“誒?他什么也沒說啊?公子,你是如何看出來的?”阿木在一旁疑惑地問。
君皓月用手握拳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不懂了吧,這就叫氣質,還得跟公子好好學學。”
場上的少年們還在譏諷著,這個時候,慶明遠開口了,道:“我當你們留州有多少好兒郎呢?這遠近馳名的齊林齊大人的公子也不過如此嘛!”
“慶公子,你是不知道啊,這齊大人近日迷上了五柳先生歸園之趣呢,逢人便請到他后院去觀茶。”
“哦~難不成齊公子也要跟著齊大人去從商了?”
像是糾結了很久,齊會緊繃的身體松了下來,像是想通了一般,說:“我比。”
聲音不大,卻是給人一種力量之感。
“他這氣質倒是跟你有點像。”趙嘉煜仍是扶著君皓月,待君皓月不解地看向他,他才說道,“扮豬吃老虎。”
“誰是豬?”君皓月一臉問號。
趙嘉煜握著他的手臂捏了兩下,說道:“看戲,看戲。”
說完,慶明遠輕蔑的聲音傳了過來,“喲,那就請吧,齊公子。”
虞國人大多擅長射箭,只是有好賴之別罷了。
虞帝尤喜射獵,故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不知從何時起,全國上下都興起了射箭的熱潮。
現在想來,趙嘉衍倒也未必是真的喜歡射箭,只不過是投其所好罷了,而君皓月自己明明是感興趣,卻是被他搞得像是投其所好了。
不自覺又翻了個白眼,他近來好像過于喜歡翻白眼。
再看向場上,很明顯,沒有一個人相信齊會可以勝過慶明遠,畢竟連發三箭,每一發都正中紅心,他們這些公子哥打小玩物喪志,見都沒見過,就他一個一天到晚端著,只會舞文弄墨的傻小子,怎么可能呢?
齊會取出一支箭,拿起弓,做出射箭的姿勢,一旁又有人開始譏笑。
“喲,還有模有樣的哈!”
“哼,虛張聲勢。”一旁的人附和道。
齊會對周圍的一切都恍若未聞,他拉起那張弓,緩緩地,咻,箭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好箭!”君皓月道,沒想到齊林的這個兒子做官有一套,射箭也這么厲害,前世他在趙嘉衍身邊混得最好,左右逢源,可謂是做得非常好,但是又是出淤泥而不染,也算是個可造之才。
“小師叔,你把他收回去當個徒弟吧。”君皓月轉頭看著趙嘉煜,學著他方才捏自己的樣子捏了捏他,說道。
“徒弟?你喜歡啊?你怎么不自己收下?”趙嘉煜看著他問道。
“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小師叔你還不知道嗎?你瞧瞧人家這箭。”其實這倒是君皓月自謙了,他的武功雖算不得舉世無雙,但依然算得上是高手了,但是他想讓小師叔收下,那樣豈不是又有一個高手聽小師叔的話了?
說話間場上的少年們都已經是變了臉色,這實在是讓他們太不可思議,他學業雖是非常好,時常被先生夸贊,但是平日里從未見他練過武,而且就他那瘦弱的樣子,沒想到箭術竟然這樣厲害。
“僥幸,肯定是僥幸。”站在慶明遠身邊的那綠衣少年看了看慶明遠發青的臉色,嘴硬道。
然而,接下來齊會的舉動更是讓包括君皓月和趙嘉煜在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只見齊會站在原地,絲毫未動,拿起第二支箭就要射出去。
這時那些少年都微微放松下來,這個傻子,都不知道換靶子,若是箭碰一下方才那一支,不就很容易就掉了?那就別說紅心了,中靶都很難。
“他該不會是想......”君皓月看到這一幕,不由自主地轉過頭與趙嘉煜對視一眼,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這時他們從前常練的,只是君皓月經常失敗而已。
驚訝間,齊會已經把第二箭射了出去。
果然,如他們所料,第二支箭穿過方才那箭,穩穩當當插入紅心,這次他并未暫停,而是立即拿起第三支箭,毫不意外,穿過前面之箭插入其中。
眾人還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三支箭,齊會已經放下弓,徑直走了。
好戲落幕,幾人也不再逗留,而是跟著一起走了。
齊會的馬車就停在演武場的外面,外表看起來很普通,君皓月幾人從他馬車旁經過時,他剛上車,幾人一眼就能看見那馬車內部,就好像方才趙嘉煜說的那句話,扮豬吃老虎,雖然看不實在,但里面一定大有乾坤。
隨著阿肆的一聲“駕”,馬車緩緩向前行進著,他們的馬車就緊跟在齊會的馬車后面,穿梭在深山叢林間,酷暑時節,山間樹木繁茂,倒是十分清涼。
“睡了這幾日,也沒好好瞧瞧,這山間景致倒是不錯。”君皓月打開窗,享受著習習涼風,自言自語道。
“你若是喜歡,我們可以在京郊山里蓋一間屋子,以后夏日便可去小住幾日。”趙嘉煜幻想了一下那樣的日子,就他們兩個在,倒也不錯。
突然,趙嘉煜一把抓住君皓月的手腕說道:“有人,人還不少,兩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