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
高達驚醒。他渾身發涼,手不停地搓著胳膊。
“晚上好。”顧思存回頭伸出手。
周圍已經全都黑了,雪地車的大燈打在前方,只能照出前方十米范圍。
“晚上好。”高達撓著頭,對眼前的情況一籌莫展。
“說說怎么回事。”里格緊握著方向盤。
“福波斯。我走了兩天,就遇到了那家伙。”高達瞳孔放得老大,“我被偷襲了,中招了。”
“就這?”顧思存對這簡明扼要的回答很是不滿意,“早見櫻呢,王主任呢?”
領導在前面開車呢,怎么想,都應該把自己的遭遇說得離奇曲折一點吧?要不怎么獲得領導的青睞?
“不知道。”高達用頭錘著椅背。
剛才的恐怖,遠遠超出他語言的表達能力。被“魔眼”凝視那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地獄之中,魔鬼的眼瞳跨越了生死的邊界,自深淵中凝視著自己。
顧思存的心又拉回了嗓子眼。
擔心是沒用的,他十分相信,在早見櫻身上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
“兄弟們,我說,窗外是不是有點不太對?”高達扒著車床向外瞧。
天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完全黑了。雪地車的大燈在雪與霧中射出兩道伶仃的射線。前擋風玻璃上的雪花被雨刷撥弄得到處都是。
就像被攝魂怪纏上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車,顧思存甚至懷疑下一秒,就會有浮空的幽靈,在窗外對著自己,發出瘆人的笑。
他感到不寒而栗,胳膊上雞皮疙瘩驟起。
“不過是無聊的把戲。”里格冷冷地望著前方。
黑暗中,顧思存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凝視著自己。畏懼黑暗與未知,這是人的本能。
高達已經在后座上縮成一團。盡管這與他健碩的身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思存只恨自己沒坐在后座,這樣至少周圍至少有一個人可以和他一起尖叫。
“只要云層足夠厚,這樣的效果不難達成。”里格看了眼油表,“我們也快沒油了。”
幾乎是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雪地車像是失去了動力。這種雪地車采用了橡膠履帶,失去動力的瞬間就像急剎車。
顧思存咽了口唾沫,雖然他還蠻喜歡看恐怖片的,但他一點也不想成為恐怖片的男主人公。
高達已經面如死灰。
“下車吧。距離沒那么遠了。”里格將外套攬在右手上。車燈采用獨立的供電系統,在黑暗中發出微弱的光線。
“我說組長,你是認真的嗎!”顧思存咽了口唾沫,看了眼高達的衰樣,“別嚇唬我,我們膽小。”
里格推開車門。寒風驟然涌入,將兩人吹得東倒西歪。
顧思存也趕緊推開車門。
如果說這是個恐怖片,那高達的叫聲簡直比電影里的恐怖音效還嚇人!
車外的世界已經被黑暗浸潤了。雪沒過顧思存的腳踝,他的衣服單薄,只有通過搓手取暖。他的視線緊跟著里格,生怕這唯一的救命稻草消失在黑暗之中。
“來吧,又到了使用能力的時間了。斷絕的第一級‘致知’。”里格一本正經地掏出懷表,“這次你需要多久,三分鐘?”
他倚靠在雪地車的后視鏡旁,撥弄著懷表的秒針,一邊平靜地說。
顧思存可一點都不想用能力。黑暗可能是最好的保護傘,如果他使用了能力,猛地發現黑暗中藏著成百上千只面目猙獰的怪物,他怕不是要哭出聲來。
“傳說中記載,尼福爾海姆是霧之國,里面生活的人們就叫做‘尼伯龍根’。這里與冥界相連,是生命的邊界,在邊界的另一邊,是世間萬千靈魂的家園。”里格盯著顧思存,“怎么,怕了?”
“怕個鳥!”顧思存一咬牙一跺腳,不就是能力嗎,用就是了。
不管這連天的大霧里有什么東西,都不如被關在馬里亞納海溝來得可怕。
巨大的領域以顧思存為中心在擴散,無形的罩網掃描著周圍的冰雪風霜。在領域內,顧思存似乎感覺不到了寒冷,無形的風撩撥他有些凌亂的劉海。
他闔上雙眼,感受著領域給他帶來的寧靜。他驚訝的發現,不同于前幾次,這回他的領域范圍明顯擴大。
盡管領域前進的速度很慢,但腳步始終沒有停止,就像一位步履蹣跚的老者,朝著一個方向堅毅的向前。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發現怪物的準備,最可怕的情況是霧中潛藏著無數個武裝到牙齒的殺手,他們舉著槍,發射著銀色的子彈。
然而能力告訴他,周圍什么都沒有。只有雪與霧,在周圍不停地彌散著。
“什么都沒有。”顧思存睜開眼睛,對里格說。
“28秒,很好。”里格打開車門,對高達說,“你,出來一下。”
高達哭喪著臉瑟瑟發抖:“組長,你要干啥!不會是讓我在這里打頭陣吧!讓能力高的先來!”他一臉驚恐地瞧向顧思存,像是在求助。
顧思存已經確認了周圍沒有敵人,膽子自然大了起來。
他看著高達的衰樣差點沒笑出聲。高達的膽子也太小了,和他的外表對比之下,有一種反差的喜感。
“現在,把這團霧分開。”里格瞧著顧思存,手指向車燈的方向。
他邊說,邊把高達拽出車來,他的大腿恐怕還沒有高達胳膊粗,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這么大的力量。
“啥?”顧思存一臉懵逼。
“就像摩西分開紅海。”
里格取出打火機,用手擋住火苗,點起一根煙。
“想象你的身后就是埃及的戰車,法老的弓箭正瞄準你的心臟。而你前方是一片大海,無路可退。你的身邊是你的家人,你是他們唯一活命的希望。”里格吐了口煙圈。
顧思存無奈了,大哥,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試試吧。”里格說。
“試試就試試。”
顧思存咬著嘴唇,不知道里格到底作何居心。
他學著電影中的動作,將雙手張開。
理論上來說,雪和霧也是一種分子,用斷絕能力,或許能做到也說不定?
他努力的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他仿佛將身體縮小了一萬倍,走進雪花的縫隙里,用利劍將每一片雪花之間的聯系斬斷。
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一瞬間便蒸發成霧氣。他將自己籠罩在一片云霧之中,然而這范圍,卻小得可憐。
“做不到嗎。”里格深思著,像是在自言自語。
空氣的流動倏忽變化,風以雪地車為中心,正在向周遭的黑暗奔流。
車燈的光束突然間消失了,陽光在他們的頭頂劈開了一道縫隙,這道縫隙不斷擴大,在雪與霧中形成一道界限分明的裂谷。
在車的前方,一條大路驟然顯現。千米高的雪與霧,被劈鑿成鋒利的斷面。這片雪與霧匯聚成的“紅海”,居然真的被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