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來到聚賢樓茶莊,找到舅老爺趙尚文,講起孟大小姐來找七少爺,想要少爺幫忙訓馬之事。
董七女攔截驚馬那件事情,趙尚文早已有所了解,也曾暗自感嘆,外甥竟然陰差陽錯,搭上侯爺這層關系。
正因如此,玉珠的話音兒剛落,趙尚文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讓董七女幫忙訓馬。
趙尚文所考慮的,是這位孟大小姐的身份,以及她那顯赫的家庭背景。
趙尚文在省城經營這么多年,對于‘侯爺’孟覲侯的大名,自是早已有所耳聞,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孟覲候那可是上可通天的人物,老七若是能和他搭上關系,對于董家在省城的各個商號來講,會有莫大的好處。
有時候他甚至在想,若是那位孟大小姐,能夠和外甥結成秦晉之好……若是真有這樣的可能,他這個做舅舅的,必然不遺余力促成此事。
玉珠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未曾想到,舅老爺答應的這般爽快,很是有些意外驚喜,已是在語無倫次的道著謝。
本著趁熱打鐵的古訓,玉珠連忙接著說道:
“舅老爺啥時候去找少爺,說這件事去?我可是答應孟大小姐,明兒個過晌午,人家就來領人啦!”
“耽擱不了你的承諾,玉珠你先給我說說,那位孟大小姐認識老七以后,她經常去找你們的嗎?”
趙尚文看似漫不經心,打聽著孟大小姐認識兩人以后,幾個人相處得是否融洽。
“融洽!融洽得很……”
覺得幫到七少爺的玉珠,這會兒已是有些小激動,事無巨細的給趙尚文講述著,幾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了解這些細節之后,趙尚文心里有了數,打發玉珠先回去,隨后他會安排此事。
趙尚文親自出面,答應董七女幫忙孟大小姐訓馬期間,也算是伙計勵練的一部分,不再另計時間。
原本就喜歡好馬的董七女,聽到還有這樣的美事,當然不會拒絕,爽快答應幫忙馴馬的事情。
既然三舅已經許下承諾,馴馬期間也算勵練之內,董七女就盤算著,如何才能馴它一個月,正好結束第一階段的勵練。
翌日,
孟月娥來接董七女的時候,神色多少還有些不太自然,擔心玉珠將事情辦砸嘍!面子上過不去。
玉珠見孟月娥的臉色,似乎沒啥信心的樣子,不由得更加得意,已是如撲花的蝴蝶一般,飛奔到她的身旁,告訴她事情辦成了。
聽了這話,孟月娥頓時興奮得大叫一聲,臉上神色頓時活泛起來,立刻舍下玉珠,雀躍著奔至董七女近前,嬉笑著說道:
“算你夠朋友!我請你吃濟南府最好的館子。”
孟月娥的表現,使得玉珠撅起了嘴巴,小聲嘟囔了一句,過河拆橋。
這會兒,見孟月娥已是領著七少爺,前往孟府去訓馬了,她立刻追上前去,咋呼著也要去。
董七女不想帶玉珠前去,便停下腳步,說了句;
“那行,你們去訓馬,我在家睡一覺。”
“睡睡睡,你是豬啊!就知道睡。”
玉珠發泄著心里的不滿,跺了跺腳,扭著身子回廳房去了。
趕走了玉珠,董七女這才示意孟月娥,前面帶路。
兩人來到孟家宅院。
高大寬闊的宅院大門,氣勢恢宏,東西側的外跨院,都是三進的庭院,這在寸土寸金的省城濟南來講,已是不可多見奢華。
孟府宅院外側的一處跨院,是專門養馬的場所。
馬圈里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在煩躁不安地打著響鼻,四蹄亂踏,豎起的兩只耳朵,機警地抖動著,擺頭晃腦地拽扯著它的韁繩。
孟月娥領著董七女走進跨院,告訴他,那匹棗紅色就是東洋烈馬,有人跨洋越海運來,送給父親的禮物,現在歸她孟大小姐了。
說這話時,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外公酷愛好馬,董七女在姥爺那里,學過許多關于馬的常識,這會兒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在馬圈周圍轉了一遭,已知曉這匹東洋烈馬,煩躁不安的原因。
東洋馬是一匹騍馬,卻和騸馬圈養在一起,難怪它要情緒激動。
董七女建議將這匹東洋馬單獨飼養,平時也要遠離其他馬匹。
孟大小姐口無遮攔的問道:“騸馬是什么馬?和其他的馬有啥不同?”
董七女表情怪異,尷尬地撓著頭,有些為難,不知該如何回復。
孟大小姐見了,忽然略有所悟,雖然還不甚了解,卻已有所醒悟,不由得面色一紅,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便呵斥起那些下人,
“這點常識都不懂,你們是怎么管理馬匹的?”
幾個下人很是委屈,咱們只是負責趕車的車把式,捎帶著喂馬而已,哪里知道里面還有這些門道。
心里雖然在發著牢騷,手底下卻沒閑著,不敢妄動那匹東洋烈馬,只好將其他幾匹馬,牽出這個圈,只剩下那匹東洋馬。
這樣過了沒一會兒功夫,那匹東洋烈馬,果然逐漸溫順下來。
孟月娥見效果立竿見影,對馴服這匹東洋烈馬,頓時充滿信心。
她有些驚奇地打量著董七女,看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卻懂得這么多的事情。
董七女不無得意地呲牙而笑,吩咐看管馬匹的下人;
“白天不要給飼料,到了夜里再喂些草料,這樣持續個七八天左右,就可以拉出去受訓了。”
交代完這些事情,董七女告辭回去,說等七八天以后再來。
走出孟府的路上,董七女問送他出來的孟月娥,
“馴服這匹烈馬,有兩種法子,一種是‘文馴’,還有一種是‘武馴’,你想要用哪一種方法?”
孟月娥歪頭想了想,拿不定主意,更不知道所謂的‘文馴’和‘武馴’指的是什么,只好先請教,再做決定。
董七女一邊往院子外面走,一邊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武馴比較簡單,就是用鐵鞭子抽它,打到它屈服為止……”
“而文馴就比較復雜,用時也長,需要你對它好,想方設法與它交朋友,直到這馬兒肯接受,心甘情愿任由你駕馭。”
孟月娥不假思索,選擇了文馴,隨后歪著頭略作思索,有些舉一反三的意味,帶著狡詐的神色,問道:
“是不是有些人,也只能文馴不能武訓,就比如說……像你這樣的‘少爺伙計’。”
孟月娥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色分明是‘我已知曉你的秘密,別在這裝了。’
董七女并未辯解,只是吊兒郎當的回了一句;
“怎么著,你還想騎我不成。”
聞聽這句調侃,即便是刁蠻的孟大小姐,臉上也頓時如綻放的桃花似的紅了。
董七女已是得意的哈哈大笑,暗自嘀咕著;
‘小樣兒!要在本少爺這占便宜,你這雛兒,還嫩點。’
看著董七女走出院門,揚長而去,孟月娥依然滿臉羞澀,氣惱地跺了跺腳,撅著嘴返回院子,徑直走進客廳堂屋。
孟覲侯坐在太師椅里喝茶,有一搭沒一搭的,在與夫人說著閑話。
這會兒見女兒孟月娥,氣囊囊地走進屋來,便笑著問道:“這又是哪個不開眼的,惹咱家大小姐不高興?”
“還不是那個混蛋,讓他幫忙來馴馬,各種借口推三阻四。”
孟大小姐這樣說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氣囊囊地說道:“這不,好容易給請來了,還要再等七八天,氣死我了!”
孟覲侯故意隨聲附和著,道:“這小子太不識抬舉,讓人去教訓教訓他。”說著,放下了手里的茶碗,作勢要喊人的樣子。
孟月娥卻連忙站起身來,擺手阻止,焦急的說道:“哎呀!你甭跟著添亂了行不,誰說要教訓他來著。”
“瞧瞧你們兩個,老的沒個老得樣兒,小的更不用說。”
側旁的孟太太看不下去了,埋怨著丈夫:“有你這樣做父親的嗎!嬌慣成這樣,以后嫁到婆家怎么辦?”
“誰說要嫁人了,我要陪著爹娘一輩子。”
孟月娥依然在父親面前撒著嬌。
“口是心非,到時候,怕是留都留不住你。”
孟太太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這樣說著時候,已是給女兒立起了規矩;
“以后不許你再騎馬出去,在家和小桃一起學些女紅……”
“好好好,這就回房學女紅去。”
孟月娥說著,逃也似地快步走出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