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英急急忙忙的跑去開了門道:“迎春哥,你怎么還在?”
“我想見你,來都來了,不見到你我回去也睡不著。”迎春低頭說道。
雖然兩人已經認識十幾年了,但在這一刻,兩人都又緊張又害羞,安靜的黑夜里,屋檐下站著的兩個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對方的明顯快了的心跳。
“要不你到家里坐吧!迎春哥!”還是冬英先開了口。
“啊?不…不了吧!你爹媽都睡了。”迎春一愣,差點反應不過來,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好吧!見也見了,咱們好像也沒什么話說,要不你就回去休息吧!等想到什么話了咱們再見面說。”這一來是時間真的很晚了,二來是兩人都不知道怎么聊天,處著有些尷尬,所以冬英想打發人了。
“那…好吧……”迎春此時也氣自己嘴巴不爭氣,啥也不會說,本想趁著黑夜牽牽冬英的小手,但現在卻也沒那膽量了。“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
冬英:“嗯嗯!明天見!”
“明天見!”迎春回道,邁開步子走了,走了幾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轉過身來對冬英說道:“阿冬!我們現在…已經…哎呀!就是那個!你…不要叫我哥了!就…叫我的名字吧!”
“那怎么行?我不干!”冬英說道。
迎春:“阿冬,聽話!我現在可不是哥哥了。”
“那…我…迎春!”冬英不情不愿,低著頭壓著聲音喊道。
“哎!阿冬!那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聽到了想聽的話,迎春高高興興的轉身跑走了。
兩人的約會自那天起,就好像停不下來了,每天晚上兩人都等到家人睡后才到門口的屋檐下坐著說說話。
他們不知道王家最近為什么都睡的很早,也沒去想過為什么王叔王嬸從來都不問,可能戀愛中的人都變傻了吧。
這天,王叔王嬸一早起來去收玉米,因為天太熱,一家人就趁著早上太陽還沒升高,趕緊的了玉米地,今天冬英也一起去了。
今天來的玉米地是王家最大的一塊地了,這是一塊足足有七分九的地。因為地勢有限,這土寬只有五六米,但是很長,周圍都是茂密的松木林,在土地的這頭說話,那頭說聽不到的。
王嬸和冬英從這頭收,王叔帶著大鈞和臘英去了那頭。王嬸右手拿著鐮刀,左手抓住一根玉米桿,朝著同膝蓋高的位置一刀下去,干凈利落,將還帶有玉米的桿子扔成一堆,冬英就挑著籮筐到一堆玉米桿處,扳下一根一根玉米放進籮筐里。
王嬸砍的很快,不一會兒了砍了好幾堆,然后放下鐮刀,走過來和冬英一起扳玉米:
“冬英啊!你現在也長大了!你要是有什么朋友,可以跟我們說說,你們還小,不太知道這些,你說是誰,我們打聽打聽看看是什么人家,以后才不會受委屈。”
“媽!是迎春哥啦!他說他喜歡我!”冬英面對老媽的問話,雖然有些害羞,但沒有半點隱瞞,反正都是熟人,直接說清楚。他人好,還有學問,這樣的人家打著燈籠也難找,老媽肯定一百個贊同。
王嬸一驚,手里的玉米掉到了地上。
“嗯!大哥成天想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迎春哥!”冬英沒看懂王嬸驚是驚喜還是驚嚇,便自己認為是驚喜了,又嗒嗒的說了幾句。
王嬸彎腰撿起掉落的玉米,嘴里卻說道:“我不同意!你找個時間跟他說了吧!”
“媽!為什么?要是因為民大伯不在的事……他現在已經是大人了!”冬英沒想到老媽會反對,但以他如今的條件,她能想到的唯一老媽會反對的理由就是他沒有爹。
“你們都還是孩子,你是不知道,以前干集體他們家人力多,現在田土也不少,可我們家就一個人的田地,我們嫁他們家是高攀了,你以后……”知女莫若母,王嬸心疼女兒,原本也是很看好迎春這個人,但現實就是這么殘酷。
“哦……那我回頭跟他說清楚就是了……”冬英有些失落,但門不當戶不對這個問題她也想過,所以之前就算有些小心思卻也從沒吐露過,若不是迎春主動提起,她的念頭可能就會永遠埋藏于心底,現在老媽不同意,這段感情怕也是剛剛發芽就要自己親手掐斷了……
王嬸嘆了口氣,看著女兒失落的表情,眼里滿是心疼。她一邊扳著玉米,一邊說道:“迎春哥雖然有了工作,但婚姻大事這種事還是得他媽和哥嫂做主,哥嫂當家,你要嫁過去就是寄人籬下。都怪我和你爹不誠實,娘家實力不強硬,你要是生活中有不如意,我們連句話也說不上。”王嬸嘆了口氣:“唉……我寧愿你怨我一輩子,也不想看著你受委屈卻無能為力……”
王嬸不是個愛嚼舌根的人,怕自己今日的話會影響到迎春家也會影響到冬英,所以話都是挑著說的。
迎春他媽媽,在王嬸眼里,她是個高傲的人。可能是因為她是文家村的大嫂,也可能是因為她家里有幾個能干集體活的兒女,家低豐厚,總是有些瞧不起人,在王嬸印象里她從來沒正眼瞧過自己。
大土的媳婦是隔壁村里的,家里有四五個兄弟,都能干集體活了,能吃飽飯,當時嫁過來那嫁妝是村子里從來沒有過的,也是因為大土這邊聘禮給的也不少。
前面有大哥大嫂,還有大姐二姐三姐,加上老爹還會下江做生意,迎春成了家里的嬌嬌兒。家里人對迎春的栽培那是要到城里當官的,雖然民大哥去世后會有些變化,但家里從集體分到的田地不少,迎春就算是后來去教書了也沒讓干過粗活。相比迎春家,王家只是村里沒有親人在旁,難得吃上一頓飽飯窮苦人家。
王嬸想著:“我憑力氣吃飯的時候她都不屑看我一眼,怕沾了窮氣,這要是女兒去吃她家的飯,只怕是要么不看,要么把她那雙眼睛給瞪的要掉出來了。”
“媽,我知道了。”冬英眼淚已在眼眶里打轉,卻還是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冬英沒有半點猶豫,這場連自己都不曾看好的感情,終究是在自己手里結束了。
迎春聽到阿奇的傳話時,得知冬英主動約自己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今天冬英去地里收玉米了,可能晚飯會很晚才吃上。
吃過飯后,迎春洗了頭,換上干凈的衣服,迎春在鏡子前來回照,想看看有沒有哪里衣服皺了,扣子有沒有扣錯了。冬英主動約自己,自己可不能有什么疏忽了。
確認自己穿著打扮上沒有什么不妥,他抬手看看腕上的表,還沒到約定的時間,迎春來回走著,好像他這樣走來走去,時間就會快點過去了。他不能提前去找冬英,因為她可能還沒吃飯,也可能還在做飯,就算自己心急也不想影響到她,他只好在家里來回走著,讓她安心吃好飯。
迎春看準了時間,踏著控制不住的歡快腳步向王家走去。因為是很熟悉的路,所以迎春沒有點火把,也沒拿手電筒,摸著黑來到王家門前。正想著怎么上前敲墻壁,卻看到了冬英靜靜站在門外,頭一直往這邊看。
“阿冬!你等很久了嗎?”迎春沒冬英會在門口等他,上前招呼道。
“迎春哥,你來了,那我就……”冬英見來人,上前半步卻又退了回來,話說一半被迎春打斷。
迎春:“不是說好了叫我名字嘛?”
冬英:“我媽不同意!我們算了吧!”
最心寒的事:
當年,父親的喪事過后,我和大哥又回學校去了,奶奶、媽媽還有二哥在家。因為擔心媽媽傷心過度會出事情,所以外婆晚上也來家里和媽媽一起睡。
一星期后,我跟大哥回家,看到大伯和奶奶在罵媽媽。
我:“媽,怎么回事?”
外婆:“你爹不在了,你奶奶怕你媽養不起她,要去你大伯家住了!”
大哥:“那就讓她去啊,怎么吵起來了?”
外婆:“已經去了,你奶說雞是她喂的,帶走了;柴是她撿的,帶走了;酸菜是她做的,壇子也帶走了。”
我:“那就讓她帶走!我們也不需要那些!”
外婆:“你媽也不要啊!你奶的田地給了,牛也給了,幾袋米也給了,就是她帶走的母雞前幾天下的蛋,現在來要,我不給,她們就來家里罵!”
大哥:“那就給她!我們不要了,他們想要什么就拿去!”
外婆:“話不是這么說的,你媽在他家也生活了二十年,這個家都是她和你爹辛辛苦苦掙來的,就算不看你媽,你們幾姊妹也要過活啊!”
記得當時媽媽一直在哭,外婆也是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著,但最后還是讓奶奶帶走了那幾顆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