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波這段時間過得不太好。

　　本以為借著老總的東風可以更上一層樓的他，沒想到卻被人硬生生的拉到了谷底。

　　在沒有到自己分房的時候分到了超過他資歷可以分到的大房子；女兒就近入學成績查得很遠卻到了尖子班；越來越多的便利讓他有些飄飄然，卻在某一天突然被通知說，不需要他開車了，直接去下面倒班吧。

　　消沉了好幾日，但是日子還是要繼續過，加上程波這人心大想得開，在猛灌了幾天酒后，罵罵咧咧的去車間上班了。

　　倒是一直在大楊賓館當服務員的陳娟，混到了主管的位置，

　　步入初一下學期的程筱慧發現這段時間開始，周末爸媽老是不見蹤影，回來時也都是顯得很累的樣子。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個禮拜后，某個周末，爸媽突然帶著她去了一個聚會。

　　聚會是在一個類似度假村的地方，從進門開始每一個人都異常的熱情。站在門口的程筱慧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個度假村有泳池，有棋牌室，有卡拉OK，大廳里還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聊的很開心。

　　“程哥，陳姐，這就是你們家孩子呀，哎呀總算見著了，長的真好。”程波和陳娟領著程筱慧走向大廳，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笑瞇瞇的迎了上來。

　　“小慧，喊姐姐。”陳娟笑著向著女孩子打了個招呼，側頭對程筱慧說道。

　　“姐姐好。”

　　“你叫小慧呀？你好你好。”女孩子笑瞇瞇的微微彎腰輕輕拍了拍程筱慧的腦袋。

　　程筱慧下意識的想躲，但是忍住了。

　　“程哥，陳姐，我來幫你們帶著小慧吧，等下會議開始了，你們先去準備吧？”

　　“謝謝你小郁。”陳娟笑著搖了搖頭，“沒事兒，這孩子皮實丟不了。我老公在最后上臺，他先帶著女兒就好，我先去準備。”

　　程波帶著程筱慧到處走走逛逛。

　　“爸，這是要干嘛呀。”

　　“這是這段時間我們在忙的事情。”程波也四處張望著。

　　自從陳娟當上主管以后，時間便稍微寬松了些。她也在她同事的帶領下，接觸到了這個所謂的俄直銷。

　　剛接觸還覺得挺有意思，氛圍也好，于是她就拉著自家不用天天應酬的老公一起加入了進來。

　　隨著各個娛樂區域的人以及不斷從大門口進來的人慢慢匯集到了大禮堂，程波帶著程筱慧也加入了排隊入場的隊伍。

　　程筱慧四處張望了一下，這怎么也有五百個人的樣子。

　　各就各位的坐好，程筱慧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

　　“各位家人朋友們，歡迎來到我們一月一次的盛宴！”

　　臺上的主持人激情澎湃的開場了。

　　程筱慧其實沒有太過注意聽內容，因為她被整個會場的氛圍給震驚了。

　　“我們是最棒的！”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換了個人，大聲喊道。

　　“我們是最棒的！”臺下的人全都站了起來大聲的跟著喊著。

　　“我們是最棒的！！”臺上的人升高了音調。

　　“我們是最棒的！！！”程筱慧甚至聽到了有人喊到破音的聲音。

　　接著程筱慧看著不同的人光鮮亮麗的上臺發表著振奮人心的各種講話，告訴大家自己成功的秘訣。

　　在震耳欲聾的各種歡呼聲中，程筱慧竟然覺得有點困。

　　“最后一個環節呢，將會請我們上個月的幾位最佳新人來做一個PK，看看誰將會贏得我們這次的最佳潛力獎呢！”伴著臺下再一次的掌聲，程波輕輕了推了推程筱慧。

　　“是媽媽要上臺了嘛？”程筱慧揉了揉眼睛，精神了起來。

　　程波笑著點了點頭，眼中有光。

　　不一會兒，程筱慧看著陳娟款款走上臺，而擺在陳娟面前的是各種瓶瓶罐罐，而陳娟則是落落大方的開始講著每種產品的用法。

　　在掌聲中，陳娟走下來臺，舒了一口氣。

　　“小慧，我馬上就會過來，你爸要去準備一下了，你在這不要亂跑啊。”

　　程筱慧點了點頭。

　　可是直到程波也上臺開始他的演講的時候，陳娟還沒有回來。程筱慧到處張望著，在這么多人里找一個人真的堪比“大家來找茬”了。

　　“小慧，在找你媽媽嘛？她在跟她的上級說話呢馬上就來。”在大廳遇到的那個陳娟喊她小郁的女孩子湊到了曉程小慧身邊，“別怕，我在這陪你。”

　　程小慧沒有說話，友好的沖對方笑了下。

　　程波是最后一個上臺講的，似乎在這樣的場景下。程波又找回了自信。

　　在程波結束他的講話后沒多久，這場會議終于落下了帷幕。

　　程波趕緊回到了程小慧的位置，卻詫異的發現陳娟竟然還沒回來。、

　　“你媽呢？”

　　程筱慧茫然的搖了搖頭。

　　程波帶著程筱慧正準備往外走去找，就聽到小郁喊了道：“程，陳姐在那邊跟上級說話呢。”

　　“...我不想做這種事。”陳娟的聲音傳來。程波拉住了程筱慧，二人沒有直接上前去打擾她們的談話。

　　“你現在做的很好，多發展下級才能更好的上升啊。”

　　“產品好用大家自然會買，沒有讓人家一下子囤那么多貨的道理。”

　　“哎呀你不能有這種思想...”

　　“...”

　　后面的話程筱慧聽得并不真切，現場也實在是有些喧囂，只知道雖然陳娟最后獲得了那什么最佳潛力獎，回到家后的他們卻并沒有那么開心。

　　后來程筱慧才知道那是當時很有名的一個直銷產品。

　　剛開始一切挺順利的，陳娟是那種整天笑瞇瞇的，對誰都天生自然熟的人，可是在漸漸的發現想要更上一個級別之后需要讓自己所謂的“下級”話很多錢囤貨的時候，陳娟便開始抵觸了。

　　“都是朋友，也都是信任我的人，我為了自己的上升，讓別人陷入困境，這不是太過分了么。”陳娟有些不高興的對程波抱怨道。

　　“之前我們剛加入的時候并不是這么說的啊，怎么現在又讓大量囤貨了。”程波嘆了口氣。

　　“我不管，反正我就一步步來，我是不會坑我朋友的。”陳娟堅定道，“你也知道，王姐家比我們家還困難，讓人家一次性囤幾萬的貨，不是害人么。產品好用大家自然會買。”

　　程波點點頭。雖然在他事業受挫后在這里找回了一些眾星捧月的感覺，但是長久來看的確如陳娟所說，發現了諸多不妥。

　　每月一次的大型會議，越來越過分的拉人頭戰術，最終讓夫妻倆人下定決心推出了這場直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