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話 愛吧,就是現(xiàn)在了
回到教室,顧夢依舊百思不得其解,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荀羿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來安慰顧夢,只好說:“你知道他住在哪個醫(yī)院嗎,要不我們放學(xué)以后一起去看看他吧。”
可荀羿這一句更是撞在了顧夢的槍口上,讓顧夢更加委屈了,卻也只能努力忍住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的對荀羿又搖了搖頭。
“連你也不知道嗎?”荀羿也覺得很奇怪。
“從昨天到今天,我都沒見到過他人,家里也沒有任何人回來過。”
“你先別擔(dān)心,我?guī)湍阆胂朕k法。”
“但是......余媽,對,昨天放學(xué)我回家,余媽是提前就把飯做好了。”
“那我們今天就去堵余媽,她一定知道情況。”
聽了荀羿的話,顧夢不禁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可他們?yōu)槭裁匆m著你呢?”
對于這一點,顧夢也想不通。但她也顧不了這些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先見到司塵。她要親眼看到他,看到他沒事。所以顧夢一下課就跑去找班主任請假,準備放學(xué)前的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課就跑路。
請好假以后剛準備回教室,老遠看見喬燁竟站在自己的班級門口,看樣子應(yīng)該是在等她。于是顧夢又加緊了腳步向喬燁走去,或許他可以帶來司塵的消息也說不定。果然,喬燁見到顧夢,就開門見山的說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顧夢搖頭。
“那你想去看他嗎?或許我可以幫你打聽到他的消息。”
“可你又去哪里打聽呢?”
“我是四班的班長,我想至少班主任一定會知道他在哪里。這個我來想辦法,你先別著急,有消息我就來告訴你。”
“謝謝你喬燁。”除了謝謝,顧夢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何況經(jīng)歷過之前的事,喬燁還能如此“慷慨”,也是讓她沒想到的。而她確實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司塵的,甚至等不了一時片刻,恨不得立馬飛到司塵的身邊。所以對于喬燁的“慷慨”,顧夢雖是心存感激,但如果他還喜歡她,她這樣算不算是利用了喬燁呢,而如果她真的因為喬燁的幫助見到了司塵,她又該用什么去還呢。
回到教室,顧夢先跟荀羿說了一句已經(jīng)請好假了,就再也沒了心思。一個下午都渾渾噩噩,書本攤在桌子上好一會兒了,既沒有翻過來也沒有翻過去。倒是手中轉(zhuǎn)著的筆,接連著掉到地上了好幾次,又彎腰去撿不禁微微皺起眉。
不知不覺,距離應(yīng)瞳和司塵的莫名斗毆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兩天,除了應(yīng)瞳一直都沒有來上過學(xué)之外,顧夢對于司塵究竟在什么地方依舊還是無從得知。家里的人就像是刻意回避顧夢一樣,自事發(fā)以來也沒有任何人和顧夢打過照面。唯一的突破口余媽也沒留下任何空子等著顧夢來鉆。
顧夢一個人在房間,把司塵曾送給自己的東西又翻了出來,那盤《八度空間》她都快要聽爛了,里面的歌詞簡直比默寫古詩詞還要熟練。而她卻從來沒問過司塵,他最愛聽的歌會是哪一首。
“鈴......!”電話鈴像自帶急促的音效,在此刻突兀地響起,給顧夢也著實嚇了一跳。一想到可能會是司塵,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光著腳了,就趕忙去接。
“喂,司塵嗎?”
“是我......喬燁。”
“你怎么會有我家的電話?”
“我是從班級通訊錄里找到的他家電話。”
“有消息了嗎,他在哪里?”
“嗯,你現(xiàn)在就要去看他嗎?”
“對!我現(xiàn)在就要!”顧夢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哭出來了。
“那你現(xiàn)在下樓,我在學(xué)校小賣部的公用電話亭。我們一起去。”
掛完電話,顧夢卻不由的又緊張了起來。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他的消息,卻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心情去見他。何況家里一直瞞著她,也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就這樣貿(mào)然前往真的可以嗎?
對,還有喬燁。畢竟有喬燁在、又是四班的班長,代表班級去探望同學(xué)這個理由再合適不過。如果怪罪下來,只要拿喬燁當(dāng)擋箭牌就好。可這樣的話,豈不是又利用了喬燁對自己的“無私”?
算了,顧不得這么多了。
眼下還是見到司塵,親眼看到他沒事才會讓她心安。
那司塵呢,這么多天也都沒給自己打過電話,哪怕說一句平安他都不肯,如今不請自來,他又會高興嗎?去了以后又該些說什么呢,問他疼不疼,有沒有受傷,嚴重不嚴重?可事關(guān)應(yīng)瞳,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自己明明已經(jīng)不想再管他的事了,再去打聽會不會又被司塵諷刺自己太過關(guān)心了。
帶著一系列錯綜復(fù)雜的心情,顧夢還是匆匆下了樓前去找喬燁匯合。見喬燁已經(jīng)在等她了,一瞬間竟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距離上一次兩個人并肩同行一起走的時光,好像已經(jīng)過了好幾個世紀。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再一次走在她的身邊,卻是要陪著她一起去看司塵。
“吃過晚飯了嗎?”喬燁問。
“嗯,吃過了。家里有余媽已經(jīng)提前把飯做好了。”
“這樣啊。”說到這,喬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可我還沒吃。”
“那我們先找個地方,你吃了晚飯我們再去也不遲。”為了表達誠意,更為了感謝喬燁的付出,顧夢趕忙又說了一句,“我請客。”
喬燁只是笑了笑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于是兩個人沿著馬路邊一直走到盡頭才勉強找到一家小餐館,喬燁點了一份餛燉而顧夢則是一直在尋找機會想要搶著把錢給付了。結(jié)果在喬燁讓顧夢幫他拿一瓶水的空檔,還是被喬燁搶先埋了單。
“你這樣我會過意不去的。”顧夢先開了口。
“什么過意不去?”
“你不欠我的,真的。”
“本來誰喜歡誰,就是誰欠著誰的。”
“你說的這么深奧,我聽不懂。”
“那你為什么會喜歡司塵?”
“我......”這會不會太殘忍了,對喜歡的人說著喜歡別人的事?
“沒事,你可以說給我聽。”
聽喬燁這么說,顧夢也慢慢放下了顧慮,“我不知道,可能是從他突然轉(zhuǎn)學(xué)開始的吧,他的離開讓我心里突然像缺了一塊很重要的部分。而那個部分是我心里最柔軟最溫暖的地方。所以我討厭這種感覺,討厭周圍的人發(fā)生變化。這大概和我自己經(jīng)常轉(zhuǎn)學(xué)都轉(zhuǎn)怕了也有關(guān)系吧,所以我更渴望穩(wěn)定的環(huán)境。希望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永遠在一起,誰和誰也不分開。我這樣想是不是也挺有病的?”
顧夢像突然對喬燁敞開了心扉,泄洪般的對喬燁傾訴了起來。
是的,對于司塵的感情。她像壓抑了太久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傾訴。不能和荀羿說,不能和應(yīng)瞳說,更不能對司塵講。周圍所有的人都像是虎視眈眈的在盯著她心里的秘密,好像稍有表露她就要接受世人的審判。她對不起應(yīng)瞳的友情,更對不起荀羿的愛情,還有小姨的一家,她的爸爸媽媽,每個人都是在真心的守護著她。
“這不是病,是理想主義。所以我喜歡你,顧夢、你總是這么單純。”
顧夢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喬燁。不知怎的,心里突然萌生一股子暖洋洋的氣息。她已經(jīng)逐漸習(xí)慣所有人都會漸漸離她而去的事實,所以她從不敢奢望永遠也從不肯開口挽留,她怕受傷怕失望,她寧可默默的接受所有人的不辭而別,也不想一往情深卻換來一個曲終人散的下場。
畢竟聚散無常才是生命的常態(tài)。
但顯然喬燁是不同于她的,甚至不同于荀羿的熾熱,而是更為深邃的一種成全。作文里不是經(jīng)常這樣寫的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或許,自己更應(yīng)該學(xué)習(xí)一下喬燁的豁達,學(xué)著真誠的對待自己的感情了,這才是對自己尊重,也是對所愛之人的尊重吧。
喬燁發(fā)覺顧夢在看他,于是也抬起頭,“怎么了?”
“沒。謝謝你喬燁,謝謝你聽我說這些,也謝謝你對我說這些。”
“誰讓我還是喜歡你呢。”
喬燁雖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還是重重的的砸在了顧夢的心上。因為聽到喬燁這樣說,顧夢的心里竟然閃過一絲得意。這一刻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就如司塵一樣自私嗎。既不會失去他對自己的好,又不需要對他好。而這樣、真好......顧夢想到這,猛地被她這一清醒的自我審視嚇了一跳。
沒錯,她就是這樣想的。
完全忠于自我的內(nèi)心。
這是單純嗎?
顧夢不想再繼續(xù)重新認識自己了,于是趕緊找了個別的話題來轉(zhuǎn)移一下自己的思緒,“我們要不要買點什么東西帶過去呢?”
“快期末考試了,要不買兩本題冊?”
“虧你想的出來。”
出了小餐館,兩個人又走到站臺等車。顧夢抬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喬燁,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比自己高出這么多了。難道是太久沒見的緣故?索性又踮踮腳尖,果真是高出了好多。喬燁一回頭看見顧夢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于是順手就把自己頭上的帽子又扣到了顧夢的腦袋上,笑著說,“算上帽子可能會高一點。”
公交車來了,兩個人又依次上了車,坐了沒幾站又下車換了另一個公交車,不知不覺就離城市越來越遠。顧夢看著窗外的景色已經(jīng)漸漸沒有了樓宇而是換成一座又一座山,不禁有點慌張,“我們現(xiàn)在是出市了嗎?”
“怎么可能,這里是城郊。”
下了車,天色也已經(jīng)很晚了。只剩天上的一輪月,還在不遺余力的為回家的人照亮前方的路。而顧夢跟在喬燁的身后,不禁越來越緊張。寒冷的冬天讓海風(fēng)更加干澀的在顧夢的臉上抽打,隨著潮水的起伏,一下、兩下。
“為什么會有人把醫(yī)院建在這么偏僻的地方啊?”
“這里不是醫(yī)院,是療養(yǎng)院。”
順著叢林密閉的一個小下坡,兩個人終于來到了療養(yǎng)院的正門,而看門的老大爺卻是一副很不好說話的樣子,還沒等兩個人走近,就低吼了一聲,“你們找誰?”
“你好大爺,我們是來探望一位同學(xué),他叫司塵。”喬燁說。
“沒有這個人。”依舊是一聲低吼。
“您都沒打個電話進去問問,怎么知道就沒有這個人呢?”
“我說了,沒有這個人。”說完,大爺哐當(dāng)一聲就把門衛(wèi)的窗戶關(guān)了起來。
看樣子想進去探望是別想了,而這里又戒備森嚴,想要硬闖恐怕也是無門。可她已經(jīng)找到了這里,想讓她就此放棄也是萬不可能的。
她知道,在這里他一定會得到最好的治療。
她大可以不必過于擔(dān)心。
而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很大的意外,應(yīng)瞳也絕不會是就一個嚴重警告這么簡單的處分。那些她以為的人身安全都不存在,可是......
她太想他了。
是的。
只是想他。
除了想他。
還是想他。
于是顧夢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療養(yǎng)院大大小小的窗戶,她不知道司塵會住在哪一間,但她知道他一定在這里。而只要她喊的足夠大聲,他就一定會聽到她壓抑已久的心聲。
她不想再逃避了。
一直以來她都想的太多了。
此刻她只想勇敢這一次。
哪怕這是無望的愛又如何。
是無盡的深淵又怎樣。
她只想告訴他。
她喜歡他。
沒有應(yīng)瞳。
也沒有赫蓮娜。
是她。
也只有她。
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