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采花賊入
“趕緊脫了?!?p> 豌豆兒攥緊衣襟,紅了耳根子,但小美人說的話,她也只得聽命行事,“那……小姐你轉過身去……”。
“小丫頭,這會兒知道害羞了?”,小美人輕笑,轉過身去,扯開腰間的衿帶,取下禁步。
忽然之間,院子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繼而屋內燭火忽的熄滅。
屋內兩人嚇得一愣,豌豆兒心想這會兒丫鬟們都去歇息了,除了守夜的豌豆兒,應當不會有其他人前來才對。
漆黑中,緊閉的窗戶外,忽然伸進一段匕首尖,輕輕一撬,窗戶鉤子被巧勁撬開,繼而一只竹管伸了進去,一股氣味奇怪的煙霧被吹入。
豌豆兒警惕性地撿起平日練習的長笛,塞到小美人手里,剛想從發髻上取下簪子,手里卻被塞入一塊冰涼的東西,從觸感來看,是塊碎裂的瓷器。
她記得,有一次給小姐整理被褥時,在枕頭底下發現的一大塊鋸齒狀的瓷器碎片。
小美人對此,俏皮解釋道,“摔了那么多瓷器,我也從未見過形狀如此特別,適合做武器的碎片,當時沒忍住,給藏了一塊?!薄?p> 那可是小美人用來防身的武器,竟然在這個關頭,竟然給了她,想想豌豆兒心里泛起一股溫情。
可此時卻不是情緒泛濫之時,豌豆兒一手拿著武器,一手抓住小美人的手,便悄悄往門口走去。
輕輕地,門栓被悄悄打開,可涉世未深的二人雖聞到些奇怪氣味,卻不懂得擋住口鼻,這會兒多少吸入了些迷煙,腳步開始有些飄。
“小美人?別怕哦,爺可是很溫柔的哦~”,窗戶被打開,一黑影身手矯捷地躥入屋內,伸長了脖子,摩拳擦掌,似在細細尋找著屋內口中的美人。
悄悄溜出屋外的兩人,聽到了屋內男人猥瑣的聲音,瞬間毛骨悚然,心想命運多舛,半路竟殺出個采花賊。
黑暗中,豌豆兒緊緊攥住小美人的手,踮起腳尖,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去。
就差一步,就在院子門栓觸手可及之時,一聲“喵”叫悠悠響起。屋里屋外,三人抬眸,院墻琉璃瓦上,一橘一白坨肉球蹲著,如同兩只巨型孵蛋的鴿子,相互呼應。
屋內黑影輕輕一推,輕挨著的門被打開,經驗豐富的他一下子便猜出了屋內美人應當跑到院子里頭,趕緊加快步伐,追了出來,正好借著月色,看到在木門前僵住的兩人。
“買一送一?這可怎么辦啊,爺今晚只想找傾國傾城的馬小姐聊聊天,談談心~”。
“救命啊……”,豌豆兒看著步步緊逼的人,胸腔跳動欲裂,趕緊帶著小美人繞著院子墻跑,在她計劃中,如果順利的話,她們應當能繞到別院另一側,躲進假山內。
夜色當晚,那里黑漆一片,應當不會被發現。
可事情卻沒想象地順利,她們越跑腳步越飄,當真躲進假山內時,身后賊人得逞的笑響起,逐漸陷入眩暈的二人被嚇到臉色慘白,絕望地逐漸昏睡過去……
靜靜醒來的第二日,漏風的窗洞內,陽光被撥成一束,扎到豌豆兒緊閉的眼皮上。
迷煙藥勁持久,緩緩蘇醒的豌豆兒,她躺在自己的集體床榻上,看著屋頂烏黑的房梁發愣,好一會,她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立即躥坐起來,匆忙披上外衣,套上鞋子,便往素清小院跑。
一路上,路過的下人雖日常忙碌,可一看到豌豆兒,還能抽空多暼幾眼,以便吃飯時多幾句聊天話語。
“小姐……”,豌豆兒急匆匆穿過院子時,看到假山處,幾個男下人搬運著磚塊和沙土,正在修葺什么。床榻上,小美人半睜著眼,呆滯著目光,失魂落魄,一動不動。
“小姐,你沒事吧……”,豌豆兒看著憔悴的小美人,一時間心頭一酸,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伸出手撥弄她凌亂的發絲。
時間來到兩月前,一個熱鬧的酒樓內,一男人酒氣上頭,喝得滿臉通紅,正舉著酒壺,大聲吆喝著,“你們是不知道,馬家小姐,我……我親眼見過,那么近……就差摸上那吹彈可破的小臉。我活了半輩子,哪怕一個,一個像她那么美的人,都沒見過。就算楊貴妃在世,牡丹花神下凡,也不過如此……嗝……小二,再……再來一壺……”。
云云賓客之內,一低頭細飲酒香的男人弓著背,細細聽著。抬頭望去,耍酒瘋之人,正是馬府花師……
外頭鏟土堆砌聲響了整整一天,小美人也在床上一言不發,躺了一天。
豌豆兒事后退下去干活,心里躁動不安的同時,平日親近的丫鬟也湊了上來,追問昨夜發生的事,可豌豆兒腦袋混亂,搖搖頭,蹲在院子外的臺階上,埋頭抽泣起來。
昨晚丫鬟們并未聽到動靜,而能醒來完全是因為管事婆婆匆忙敲門,拖了其中兩三個丫鬟去,并厲聲要求其他人不管聽到什么動靜,沒命令都不許踏出門。
待他們到時,別院里頭昏暗點著幾盞燭燈,幾名家仆著裝的男人將一黑衣人壓制在地。期間,黑衣人不斷掙扎,嘴里說著些污言穢語,似提前吃了意亂情迷的藥,不經意間抬頭,有人看到他臉上三條抓痕,歷歷在目。
而假山之內,主仆二人躺倒在縫中,衣裳凌亂。
在管事婆婆的咒怨下,差一人把豌豆兒丟回丫鬟房里,其余丫鬟們趕緊把小美人送回屋內,收拾好混亂的現場。
也不知采花賊采到哪一步了,為了防止生更多的謠言,著急敗壞的管事婆婆猶豫之后,把話不多的筱筱留下,命另一個一臉蒙圈的丫鬟退出門去。
她自己和筱筱幫小姐換下破爛的衣衫,檢查傷口。
誰不知這是馬老爺的心頭肉,這會兒就算完好無損也罷了,頂多被口頭責罵,可在假山內被劃傷的血口子不計其數,加上衣衫不整,任誰看了都得浮想聯翩。
入夜,原本守夜的丫鬟被加派至三人,別院外另外增派了兩名腰間佩刀的仆人,假山后的洞也被封好加固完成,一切好似發生過,寂靜的夜色又似乎從未變過。
“來人……”,屋內傳來小美人虛弱的聲音,除了仆人站在屋外,丫鬟都排站在床榻的屏風前,不敢嬉皮笑臉,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