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風殺人是不用刀的。
那天他還是送我回了住處,沒讓我真的打車回去。
那天他說治我的辦法多的是,他沒騙我。
那天的文件簽了以后,沒過兩天何姐就去負責把大合同簽了,這合作就算是敲下來了,項目也開始開展,按理來說已經沒我什么事了。
可是好幾次同事去簽一些賬單報表之類的,張總說現在這個項目裴總親自負責了,有事直接找裴總。可是同事左等右等,每次都見不到裴總,有時候三趟五趟跑,才能簽個字,沒有點怨言是不可能的,去找何姐和李主任投訴的絡繹不絕。
李主任叫我去辦公室,問我那天為什么是裴總給我簽的字,不是張總簽的,我就老實說是張總不在,裴總給我簽的,當然中間省略了很多過程。
“順利嗎?裴總拿著就給你簽了?”
這。。。。。。望文生義,這是打算讓我去找裴南風簽字?啊我不了吧。。。。。。找他簽字不如讓我上天。
我正想著說不順利呢,李主任說話了,“小柳啊,你一直都是一個聰明靈敏的孩子,有很大的潛力才能,單位當初把你調來現在的崗位,也算是對你有伯樂之恩,當時為這事我可是沒少折騰,你來了以后,提攜也好照顧也好,我們都待你不薄。。。。。。”
“挺順利的,主任,要不我去試試吧。”感情牌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我總不能不看人臉色辦事。反正逃不過,與其一會兒被命令,不如我主動請纓,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果然,李主任笑呵呵地拍了拍手,“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啊,哈哈哈哈哈。”
看沒看錯的,也沒個裁判不是。
我到了裴南風公司,這次小姐姐倒是沒有問我有沒有預約,直接就讓我上樓了。我就知道,這就是個圈套,他就是想讓我來找他。
他又在開會,外面沙發沒有里面舒服,我拿本書就進了里間了。
我喝了一口咖啡,突然反應過來,其實有裴南風挺好的,我可以上班時間,帶薪這樣窩在沙發里看書喝咖啡,和過周末一樣。
要是這樣看的話,項目時間久一點,我可以爭取多來送幾次,假期嘛自然是多多益善。
再加上裴南風現在給我簽字真的很干脆,真是拿著筆就給我簽了。
我自然是爭取多來了幾次。
作為報答,我偶爾給他整理整理房間,洗洗衣服之類的。
一切都挺快樂的,真的。
但是這快樂沒有持續很久,一切都是我想簡單了。
我有幾次手頭上有工作去不了之后,別人再去都是簽不了,漸漸的,大家都知道只有我去才能簽字。
本來同事那么多,就對我升遷這么快有意見,尤其是那天何姐帶著我去長見識,大家更是嫉妒到變形。
現在就不得不引人遐想了,為什么只有我去能簽字,甚至有人已經遐想到合同到底是怎么談妥的,為什么會帶我去。
她們看我的眼神,由羨慕變成了嘲諷,哎不對,變成的還是羨慕,不過是那種會嘖嘖嘖的羨慕。
如果他們只是嘖我就算了,她們看許軒浩的眼神也變得奇怪,也開始用另一種眼神嘖嘖嘖他。
殺人誅心,我明白他說的治我的辦法多的是,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都是幌子,他就是想讓我分手!
不過,我才不會哭著去求他,他休想。
這種類似于東窗事發的事,連何姐都關注到了,還趁沒人把我叫到了辦公室,問我怎么看這事。
問我怎么看,我看根本就是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真的爬上床了。我是真的爬上了呀,衣服都脫了,我要告訴她嗎?
我想想我就算咬牙也只能認了,因為這是損失最小的。我如果說我和裴南風之前就認識,同學啊師兄啊兄弟啊,哪個關系都會被他們利用,指不定想利用我從中謀什么利。
可如果我不說,他們只會認為我是一個為博上位不計代價的女人,并且也是側面為集體做貢獻,就算下面人對我竊竊私語,但是領導層不會難為我,反而會適當照顧我一點。
我沒說話,沒說話就是默認。何姐哀嘆一聲,“以后這個項目你就繼續跟進吧。”
這個意思是,我升職加薪了?我可以做對公業務了嗎?但她很快撲滅了我的幻想之火,“你的職位升太快了,也不是好事,還是得多歷練,你現在還在原來的崗位,只不過先暫時負責這邊的業務。”
還有更壓榨人的嗎?在低的崗位拿著少的錢,干著更忙的活兒。
“裴總比較難伺候,是不是我把裴總伺候好了,就可以少伺候幾個人?”我是真心實意問。
誰知道何姐拍案而起,“柳夢煙,這里是銀行,不是窯。。。。。。”外面很快有人聞聲而來,何姐也不想當眾教訓我,“你先去忙吧。”
我用一種何必呢,立個牌坊有什么用的眼神看她一眼,準備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叫住我,“我會叫明慧她們分擔一部分你原來的工作。”
所以,有時候賣委屈的人設真的有用。
這幾天同事們對我紛紛是側目而視,奇怪的氣氛想不在意都難。
最重要的是,許軒浩也聽到了流言蜚語。
我知道他是個什么性格,所以他一有問我的意思的時候,我就把他約出來跟他解釋了。
“我只告訴你,你不要告訴別人。我和裴總之前是同學,他算我半個師兄,我們之前都沒有多少聯系,我也不知道那是他家的產業,這不是巧了嘛,剛好碰上,就是師兄妹的關系,他難免對我關照了一些,這是他的小計策,也算是使來幫我升職加薪的,所以我不能告訴任何人,只告訴了你。”
“啊?真的?”明明他的語氣只有驚訝,沒有什么懷疑,我還是順桿爬假裝生氣,“你不相信我?”
“沒有沒有,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我原來就是好奇,現在知道了還怎么會在意這些。”
“快走吧,電影要開場了。”
我順著他朝我伸出來的手往上看,是他非常誠懇的臉。他眼睛專注的看著我,一點不像裴南風盯著我看時,我會緊張會慌亂,他現在看著我,明明我該是平淡的坦然的,卻陡然生出一絲愧疚來。
他說他相信我,可我哪里值得他相信啊,我分明就是在騙他,在欺負老實人。
一瞬間,我知道我的心意了,我是不忍心的,面對這樣老實無害的他,我是不忍心的,他的人生不應該被我亂七八糟的品行破壞,他應該有真心愛他的人,他值得。
“許軒浩,”我很少叫他的名字,一般都是沒稱呼的,所以我突然連名帶姓的叫他,他愣了一下,“怎么了,煙煙?”
“你想不想跟我分手?”
他的手無力的垂下,語氣低落,“為什么,又說分手?”
“我問你想不想,跟我分手?”
“我為什么想?”
“如果我對不起你呢,如果我愛上別人了呢?你想不想跟我分手。”
“誰,你師兄?”
“不是他,我是說以后,如果我愛上你之前,愛上別人了呢,你怎么辦?”
他無力的一屁股在我旁邊坐下,許久都沒有說話,終于他哭出聲,抱頭痛哭,“煙煙,不要那樣對我好不好,不要那么對我好不好啊煙煙。。。。。。”
哭是我沒想到的,男人喝醉了哭我見過,但是清醒的時候我沒見過,尤其是這個人現在和我還有點關系。我一時間有點蒙了,不知道該怎么哄他。我只能過去抱住了他,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安慰他。
“不要再那樣對我了好嗎,我害怕,你們為什么都這樣。。。。。。我做錯了什么,我哪里不好告訴我好嗎,我改,我都改,不要離開我。。。。。。”
再?都?我如夢初醒,我一直好奇他這樣的脾氣,女朋友是怎么和他分手的,今天找到真相了,是喜歡別人了,拋下了他走了。
所以他現在這痛苦不全是為我。
但是我也不能再給他傷口上撒鹽,給他的坍塌添磚加瓦。
“我知道了,我就是問問,我不會喜歡別人的,你別怕,怪我嘴欠,你說我。。。。。。哎沒事瞎說什么呀,你別哭了好嗎?我打我一頓替你出氣好不好?”
我覺得我這個手,是分不了了。
狐貍精,也有失策的時候。
但是狐貍精終究是狐貍精,抓不到雞,但是抓掉幾根羽毛也可以做個毽子不是嗎?
“裴總,我錯了。”我站在他的辦公桌前,公是公私是私,我還是叫他裴總,并且裴哥哥也不是什么時候都叫的出口,不是撒嬌的時候叫聽著還挺。。。。。。想吐的。
他笑著放下手里的文件,挑眉看我,“哦?你錯什么了?”
是要把我說的話作為呈堂證供嗎,還非要我完整復述一遍我的錯誤。“我錯在不該太自信,太相信你是個人,不是,是錯在不相信你的智慧,不應該連自己都管不好,還不自量力地管你。”
“那知道錯誤了怎么改?”
“嗯?”這么全套嗎,還得提解決方案,我要不要做個PPT給你?
“我還沒想,你替我想想吧,謝謝。”這么多亂七八糟的邏輯混亂,我還得想解決方案?不如讓他直接告訴我,一步三算的狐貍,會沒有想好?問我也只是走流程罷了。
他輕輕一挑眉,隨后笑起來,對我入了他的劇本很滿意。“既然知道我有辦法治你,那就先從管理你自己開始,給你一個月把體重恢復到從前,其余的事,我會替你解決。”
“不是,風哥,”我一著急也顧不上什么公私,也顧不上我倆現在什么關系了,直接趴在了他的辦公桌上問他,“我的體重與你有什么關系,你不是真打算以后一直跟我不清不楚吧?傳聞傳傳就行了,還真的假戲真做啊?”
“呵呵,不清不楚?”他轉了一下筆,“真是好詞,是你今天剛學的,還是昨天學的,現在知道還有這個詞了?”
這是說我以前都不知道啥叫不清不楚呢!我懶得跟他較勁,主要是我也說不過他,干脆直接說結果,“反正我不想吃飯,我就現在挺好的。”
“也行,那你就回去吧,讓流言繼續傳,必要時候我可以添加點材料。你不是最喜歡數學?應該知道有個詞叫包括但不限于。。。。。。”
他看著我話不說完,但是點到為止。我聽懂了我要是肉長不回來,他是不打算放過我了。
想不明白為什么非要跟肉較勁,喜歡吃肉我知道,但是肉在我身上又不給他吃,這不是瞎操心嗎?
“行,我錯了,我長肉行了吧!”
“說錯了,是快點長肉。”
“可是我真的不想吃飯。”
“那就天天來我這里吃,我看著你。”
“我天天來你這里吃飯?那還止什么流言啊,那都用不上包括但不限于了。就相當于懟人家臉上告訴人家咱倆有不正當關系了。”
“咱倆是不正當關系?”
“難道是正當關系?”
“你不分手,咱們怎么建立正當關系?”
“分手了就能建立正當關系了嗎?咱倆干的就是不正當的事兒。”
我總結了,要是讓他有準備的打團,他突然放大招是會噎死我的,可要是這么一句接一句,一個技能接一個技能的放,他是吵不過我的。
“對,咱們是發生了點不正當關系。。。。。。”
“你閉嘴!”我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褲子都沒脫,不算發生關系。”
他輕笑,“哦,是嗎,那就好。”
你聽聽這個渣男說的話,這就是典型不想負責還正中下懷。
氣的我站起來粗重地喘了幾口氣,他又掏出煙要抽煙。
“行,我回去增重,你戒煙行嗎?”
“你的腦袋是不是只想不正當的事了,嗯?你增重我給你辟謠,不是這樣交換嗎?我有兩個籌碼,而你只有一個。”
謠言明明就是他故意造成的,就是挖坑等我往里跳,現在還被他當成籌碼來換。
“那我換你戒煙。”他微微低頭點煙的動作停住,打火機的火光閃爍,離煙只有兩厘米的距離,映得他的雙眸里也有兩團小火苗,好像能驅散那股濃墨的黑,帶來兩汪炙熱閃爍。
他抬頭看我,眼眸里雖然沒有了兩根小火苗,但是那股黑墨沒有再聚上來,他的眼睛清透且亮,看了我好久。
此情此景,我以為他會答應的。誰知道他看了我好久,又重新垂頭去點煙,只說了一個字,“不。”
我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有女士在,你能不能不抽煙?”
“那你現在出去。”
“。。。。。。”
我沒見誰他對誰這么兇過,可是他現在管的人多了,權力也大了,說不定現在學會了這么兇人了,畢竟是霸道總裁嘛,可是,我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對我說,那你現在出去。
“你現在厲害了,跟我玩上霸道總裁那一套了是不是,那你有沒有聽說過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這句話?”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抬頭問我,“誰?”
我才意識到自己措詞有多么不當。“不是誰,大概意思就是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最好別后悔。我今天從這里出去,以后就再也不會管你一下,我柳夢煙說到做到。”
我說著拿了東西就往門口走去,他踢了椅子追上來從后面抱住了我。
可疑的是我的心情,他抱住我的一瞬間,我沒有想拉開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氣。我可能是不想走的吧?雖然我剛才誓詞很堅決,聲調也很大。
他抱著我,把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臉往下一埋,我們沒有說話,就維持著這種不正當關系站了好久。
“快30歲的人了,學中學生叛逆,好玩嗎?嗯?”我無奈的語氣輕聲跟他說話。
“跟他分手。”他完全不在我的頻道上。
“分不了。”
“是分不了,不是不想分。”
這只狐貍,怎么能這么靈敏。“我的事你別管。”
“那我的事你為什么要管?”
咬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此刻被他環在懷里,周圍全是他的氣息,背緊緊的貼著他的胸膛,如果沒摸過或許沒有這么強烈的感覺,那天連腹肌我也摸了。
我只能說真心話。“因為不想看你變壞,因為你很重要。”
“重要嗎,有多重要,不還是想丟就丟。”
“不是丟了,我想過分離,但沒想過分別。”
我覺得我說服他了,他抱著我不再問話,我以為他睡著了。
“那你別走,我怕忍不住抽煙,你在這里看著我。”
“可是我還要回去上班,不掙錢你養我?”
“最不差的就是錢,可是養你最不重要的也是錢。”我怎么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幾分無奈。
“真的嗎,養我那么難?可是小時候我爸媽忙,我饑一頓飽一頓也長大了呀。”
“那是因為他們有我沒有的條件。”
他們能有什么特別的條件,說來說去,就是不能養,不過我就是隨口開玩笑,誰真打算讓他養?讓男人養我一輩子,以我的性格來說,我根本就做不到。
“我真的要走啦。”我拉開他的胳膊,他也算是默許了,他要是不同意,我根本就不可能拉開。
“回去我會想辦法增肥的,但是你也不能抽煙,請你自覺,裴總。”
“那你在這兒看著我不行嗎?”
我真的懷疑他被誰魂穿了,這不是妥妥的小孩兒?可是我不太吃這種設定啊,這種反差我不覺得萌只覺得慌。
“你再這樣我給你錄音了,我看你以后還怎么開會?”
他沒理我的話,彎腰低頭來親我,我回應了他,喘息間余,我問他,“你覺得我們兩個是正經人嗎?”
“不重要。”這才是我風哥沒錯了,我需要的是這樣的裴南風,自信,篤定,仿佛他告訴我不重要,我就相信不重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