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個年也就這樣無聊地過了,我都已經準備好開工上班了,結果風哥給我制造了一點出乎意料的快樂。
“公司給了一個歐洲雙人游的機會,你想不想去?”正在看書的風哥突然來了一句,我正在專心地背工作數據,一下子沒有聽清,風哥又重復了一遍。
“免費的嗎?”我問他,他用了一個你說呢的表情回答了我。
“哇,你們公司這么大方嗎,所有人都有?”
“董事會有。”
“哦哦,那你們家有沒有誰想去,或者你想和誰一起去。。。。。。不是,我的意思是,這么好的機會你要帶我去嗎?我?”我解釋了半天,也不知道我不好意思占這么大便宜的中心思想表達清楚了沒有。
結果風哥根本不聽我這些,說了一句,“你不去我就不去了,去好多次了沒意思。”
“哎,別呀,我去!傻子才不去,我去。”我一個激動地站起來,膝蓋磕到了桌腿我也沒有在意,趕緊去拉了裴南風的手,生怕他真不去了。
“什么時候去,去幾天?”一說出去玩我的興頭就很高。
“十天左右吧,你想玩也可以多玩會兒。”
“不用不用,十天絕對夠了。”我本來有點開心一想到還要請十天假就頭疼,然而風哥對我的想法簡直是了如指掌,“我給你請假。”
“風哥,你怎么能這么帥!”作為一個綠茶,我從不吝嗇我的夸獎,而80%的男生都吃這套,裴南風也不例外。“那我想想,我都需要準備什么!”我撓了撓頭也無非那幾樣,“護照?簽證?啊,完了,我的英語可不行啊,風哥你可要帶好我,別把我丟了。”我在嘴里嘟嘟囔囔,“真是少壯不努力,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竟然把裴南風逗笑了,“嗯,知道了。”
“歐洲哪沒規定嗎?隨便去?那我們去哪呢,法國?英國?意大利?我都想去。”
裴南風看了我一眼,然后偏過頭想了想,含笑對我說,“其實咱們也可以分頭行動。”說完還沖我挑了一下眉。
動你大爺,剛說了我英語不行,就讓我單獨行動,這話分明是以退為進,讓我聽他的!哎,所以人要多讀書多學習,這樣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不用受制于人。“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到一個更好玩兒的地方。”他沖我笑了一下,我還想再聽下來是哪,他卻重又看書,不跟我說話了。
還賣關子你說,這人怎么這樣啊!我瞥了他一眼,不過轉身又開心地跳起來,能出去玩就行,管他去哪呢!
旅游簽證辦理很快,三天后我倆就坐上了去挪威的飛機。北歐零下三十度,我倆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棉襖已經把整個人包裹的快行動不便了,下飛機時候還依然冷得哆嗦。不過幸好靠譜的風哥已經訂好了酒店,我倆才沒有在外面凍成冰棍。
我也不知道此行來挪威是不是來看森林的,畢竟關于挪威的印象最深的就是挪威的森林了。結果在這里卻沒有找到特別的森林的信息,作為觀光景點開放。歌曲《挪威的森林》可以說是伍佰對村上春樹小說的讀后感,而村上春樹的小說靈感又來源于甲殼蟲樂隊的《Norwegian wood》,至于甲殼蟲樂隊唱的到底是哪片wood就不得而知了。
在奧斯陸呆了兩天,了解了這里的特色文化,這里真的是太宜居了,生活節奏說不出的舒服,最重要的是,處處體現著浪漫的氣息,是城市底蘊里的浪漫。人真的應該多出門走走,所有眼睛看到的都是人生的財富。
第三天我們就往我們的目的地進發了,北挪威的芬馬克郡的希爾克內斯,一連串的英文我也聽不懂,反正裴南風去哪我就跟著就是了。尤其是這三天的體驗,我對裴南風的安排已經沒有任何質疑和毛病了,他用實力告訴我相信他才是最正確的決定。
越往北越冷,但風景也是真的美。我們坐著列車去的,從車窗外可以看見整片的森林,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倒是有《情書》里開頭雪地里深一腳淺一腳的意境了,也許林子深處有一個小屋,燒著暖暖的壁爐,亮著一盞燈,家里有家人正在等著頂風冒雪出門的人回家享受晚餐,我在想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挪威的森林。
“笑什么?”看見我在朝著他傻笑,裴南風問我。
我看看他看看外面的呼呼閃過的森林,一瞬間他們竟然有些重合,我覺得裴南風就是挪威的森林。“哈哈,沒笑什么。”
路途并不長,我們很快就到了,到的時候正在下雪,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響,我玩的忘乎所以了,自己都忘了怕丟這件事,倒是裴南風盡職盡責,一直緊緊跟著我,還時不時提醒我慢點別摔。
裴南風不只是挪威的森林,他是人間理想。因為他帶我來吃帝王蟹,跨了半個地球,來北挪威吃帝王蟹。
不是去飯店里直接吃,而是去漁民小鎮里,坐船出海捕撈,體驗感真是直接拉滿。尤其是看見滿網的被拉上來的臉盆大小的帝王蟹,我覺得天堂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晚上就在漁民家里吃帝王蟹。最讓我不能接受的是,他們只吃螃蟹腿,螃蟹身是不吃的,滿殼的蟹黃蟹膏啊,就那么扔了,可是入鄉隨俗又不能說什么,我覺得我的心在滴血。我還年輕啊,為什么要讓我經歷這些!
于是我就報復性的吃雞腿大小的螃蟹腿吃了個飽,飽了我還是忍不住想吃,裴南風攔住了我,“少吃些,寒。”
于是比把蟹黃蟹膏扔了更過分的是,我看著那么多螃蟹腿卻不能吃!我一邊咽著口水一邊一臉認真的表情跟裴南風說,“風哥,其實你把我丟了也行,就把我丟在這,我不想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
“。。。。。。”我能感覺到裴南風無話可說的心情,但是這誘惑實在是太大了。就像是修仙小說里,得道之前一定要度過問心劫,就是給你制造一個你心中最夢寐以求的夢境,你要是沉溺其中,自己不愿出來,那就隕落了。我覺得我如果有問心劫,那么一定是現在這個畫面,滿屋的大螃蟹,肉肥膏滿,而我百分之八百是隕落了。
于是在我的強烈掙扎下,裴南風又帶我吃了一天的螃蟹,說什么不讓我再吃了。
不過幸好有好玩的,我的注意力轉移了就沒那么難受了——極光,以前只在課本上看過,今天見到真的了,形容不出它的震撼,有時候一道強光,視覺上能連著天和地。人不是很多,可能這里的人都已經司空見慣了,來看極光的人基本都是來旅游的,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傳來,這么多人在一起叫,倒也有一種別樣的浪漫。
我看著看著也有點忘我了,跑到高的地方去看,我還真不知道為什么大部分都是綠色的,于是突然出現一道藍色的劈下來的時候,我就著急跟裴南風分享,“風哥,你看藍色的。。。。。。”我的話說了一半,我身后哪有裴南風的身影。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開始驚慌失措,轉著圈的在人群中找裴南風的身影,可是畢竟是夜里,極光反射在人臉上,人臉也帶著花里胡哨的顏色,去哪里找裴南風。
什么風景我也看不了了,此刻只有驚慌害怕。雖然結果上憑著我蹩腳的英語,find the airport,然后go to China還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我此刻在黑夜里,四周空曠,天地都不停地變幻著顏色,周圍全是各國的人,那種沒有一點依靠的感覺,我不害怕才怪。
“裴南風?你在哪?你去哪里了,裴南風?”我覺得我現在有點無腦,恐懼讓我沒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會重復性的大聲叫他的名字。
就在我越來越絕望的時候(其實也沒有多久,是我絕望的太快了),突然聽到了他救贖一樣的聲音,“柳夢煙,回頭。”
我幾乎是一瞬間轉身,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間,心里的慌亂終于落了地,轉化成眼淚流出來。我想沖過去抱他,不對,我想沖過去打他,問他為什么把我丟下,可是我此刻腿軟的抬都抬不起來,只能站著看著他。
遠遠的他也沒有走過來,我身后極光亮的時候,他舉著相機給我拍了幾張照。太遠他看不清我的表情,待拍的差不多的時候,他才朝我走過來。然后看到我淚痕還沒干的臉,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我還是先撲過去抱了他,沒經過大腦的任何思考。“你去哪兒了?我找不到你了嗚嗚嗚。。。。。。”
“我去找地方給相機對光了,偏光太厲害拍不清楚。”他竟然沒有推開我,而是輕輕地跟我解釋,“我沒走遠。”
“相機重要還是我重要!”我在他懷里大聲地吼他,也許他也聽出來這不是疑問句語氣,不需要他回答。胳膊從后面輕輕地抱住我,溫言細語哄了我一會兒又開玩笑說,“昨天還有人跟我說,想留在這里不想回去了,讓我自己走呢。”
我從他懷里退出來一點,抬起頭看他,“我說錯了,我想跟你一起回家,你別把我丟在這兒。”
他微微垂眸看著我,極光把他的眼睛也映襯的色彩斑斕,變幻莫測,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這么復雜變化里,做到眼神堅定的,他動了動薄唇,吐出了幾個字,“我不會。”
真好看的嘴唇,可惜下一秒我一踮起腳尖,就看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是我不在意,我覺得就這樣地老天荒也行,反正我現在不想放開他,哪怕只是抱著我都覺得太遠,害怕他把我丟下,他也沒有拒絕此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我。
回到酒店我洗漱完出來,看到他正在看著電腦屏幕,屏幕上是我站在極光下扭頭看他的那張照片。我覺得多少有點黑歷史屬性了,“你還不刪了留著它干嘛,照片拍不出來,但你知道當時我正在哭,誰會拍一張哭的照片。”
他偏頭看我一眼,合上了電腦,“就是哭了才要留著。”
“。。。。。。”這什么邏輯搞不懂,我也懶得想,“快去洗完來陪我睡覺。”
第二天我們又去海邊看了看,我一直想看的大西洋此刻就在眼前。
這里已經快到了大西洋和北冰洋的界限,海風刮得人臉疼,縱使如此,我還是伸手摸了摸了大西洋的水,冰的刺骨。魚得有多堅強才能在這么冰的水里活啊,我覺得我就是在大西洋里養魚,也不在這里養,得去赤道附近養。我最想帶的紀念品,就是裝一瓶大西洋的水回去,可惜飛機上不讓帶液體,無奈也只能作罷。可是就這樣走了又心有不甘,于是我做了一件特別幼稚的事,我手捧了海水喝了一口,喝了一口。。。。。。咸倒是不咸,但是真的冰啊,我感覺牙根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然后我一轉身,就看見裴南風又在給我拍照,為什么,我無法不懷疑他就是來黑我的,什么場面丟人拍什么。
“刪了。”
“我不給別人看。”
“刪了。”
“反正我眼睛都看過了。”
“。。。。。。”
于是接下來我們倆特別無聊的在大西洋邊,吹著零下30度的風,討論了兩個小時刪不刪的問題。
僵持不下之際,還是他轉移了話題,“找人給我們合個影吧。”于是我們倆又吹著風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一個人路過,挪威人的英語發音有一點怪異,但即使這樣,裴南風還是用英語跟他交流了半天,然后把相機給他,然后跑過來在我身邊站好,背對著大西洋合影。
照了幾張,我以為就要結束的時候,裴南風突然俯身親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后就聽見語調怪異的“I have finished my task。”這句簡單我聽懂了,剛才嘰里咕嚕聊了那么久,裴南風讓人家抓拍的最后一張,雖然我不知道他拍來干嘛,我想看看他還不給,明明是我的照片好嗎,講不講道理?我真想把他丟進大西洋里,如果他是我的魚,我就把他放在這里養,能不能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十天,滿滿當當,上飛機的時候還有點不舍,“裴南風,”我叫坐我旁邊的他。
“嗯?”
我覺得我接下來說的話有點肉麻,所以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臉朝著窗戶,“謝謝你,帶我來這么好玩的地方,我超開心。”
“好玩的地方多了,下次帶你去別的地方。”他倒是一如既往地云淡風輕。
“你不會要帶我走遍世界吧?”
“嗯,反正時間還長。”
我沒有看他,從窗戶的反光里,我看見他也沒有看我,但是這幾個字,我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