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迫難言,羞于啟齒,地上一個縫都不夠他此刻鉆的,葉晚笙哭笑不得,卻又不能盡快逃離。
“還是把這畫好好收著吧,笙兒的畫技出神入化,把這位姑娘畫得這般栩栩如生,若讓心懷不軌之人窺見,免不了要起覬覦之心。”陵夫人輕笑著說完,平靜地走了出去,她需要給自家面紅耳赤的兒子一些冷靜的時間。
臉熱漸漸散去,葉晚笙拿起畫像,端詳著謫仙般的畫中人,心里騰升起異樣的悸動又讓他的思緒如泉水綿延不絕卻參差流轉。
畫中場景是他第一次看見玉離心,彼時,他故意激怒碧羽派的少主,希望能借苦肉計進離魄谷,但因為靈力的確不敵那位少主,到最后也算是假戲真做。
卻也就是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偏頭時透過斑駁陸離的灼灼樹影,恰好看到了那個攝他心魄的女子。
睡得失去意識的她,真像一只慵懶的貓兒——葉晚笙這樣想著,嘴角下意識掛上了微笑,眼神也溢滿寵溺。
突然,他猛地一搖頭,把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不該他想的念頭甩到九霄云外,而后找遍整個小院,終于找到一個看起來不是特別寒磣的盒子,把畫小心翼翼放了進去,藏進柜子深處。
陵夫人在院子里看著他進進出出,沉思良久,從這次他執行任務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她就知道現在的葉晚笙已經長大,他有能力保護自己,她不能看著他變成那八兄弟明里暗里相互爭奪宮主之位的犧牲品!
她叫住魂飛天外的葉晚笙道:“笙兒,你還想離開這嗎?你是你,你父親是你父親,你不必為了我被囚于這方天地?!?p> 葉晚笙微微一怔,臉上的表情略微僵硬,而后苦笑道:“娘,這么多年,我已經習慣了。再說,離開這我們還能去哪呢?況且,祖父現在也很看重我,一切都會好的?!?p> 當初是一直想著逃離,現在……現在他只想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強到無與倫比的地步。
“笙兒,無論如何,你想什么就去做吧?!绷攴蛉擞X得說完這話之后,身體格外的輕松,格外的釋然,葉陵已經死了,她不能為了自己,讓自己的兒子受委屈,“如果你想,我們就離開這,去——哎,只要有你在,娘去哪里都一樣?!?p> “娘,謝謝您?!比~晚笙露出會心的笑容,一把擁住陵夫人,過了好一會,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陵夫人。
陵夫人輕柔地推開他道:“這么大了還要娘親抱,真不害臊?!?p> 葉晚笙捂嘴笑道:“我再怎么大,也是娘親的孩子啊。”
陵夫人給他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皺,無聲地往臥房那邊走。
葉晚笙站在她身后一動不動,卻看她抬手似乎在擦拭眼淚,心里特別不舒服,果然,安土重遷,她還是不忍離開。
他不知他父親與母親之間經歷過多少事,才讓陵夫人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懷,牽掛于心,哪怕受盡委屈,困于一隅,也要守他死后孤墳。
所以……
陵夫人正要推開門,葉晚笙大聲叫住她。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道:“娘,你不是說父親的愿望是要守護著這里嗎?”
陵夫人茫然不解地點了點頭。
“娘,我是想離開這里,但絕對不是現在。”葉晚笙斬金截鐵地說道,“您曾教導我,有恩必報,既然他們都說祖父收養了父親,那這份恩情理應由我來報答?!?p> “這次我會全心全意協助祖父,聽他號令,助他光大寒靈宮,一來替父親完成這個遺愿,二來算是還了寒靈宮收留我們這么多年的恩情!”
“等完成這一切,我們再離開。”
陵夫人聽著他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她終于熱淚盈眶地點了點頭。
她不知壯大寒靈宮還需多久,但余下時光足夠她走遍寒靈山,走過葉陵走過的路,看遍葉陵看過的風景。
陵夫人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等她回神,已經坐到窗邊,拿出葉陵留給她的玉佩,貼在臉頰上,流著淚輕聲道:“葉陵……你看咱們的笙兒長大了……”
葉晚笙一直站在陵夫人的房門外,有風拂過,吹得他的頭發一個勁的往他的臉上拍,他也說不上自己現在是應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只覺得至少娘親應該是高興的吧。
傍晚時分,寒靈宮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門徒全都聚到寒靈殿前。
葉仇站于高臺大聲訓話,這一次葉晚笙終于能與這些師兄弟們站在一起,在這次任務之前那些師兄弟們對他全都是不屑一顧。
看到他也出現在這里,不少人感到驚奇,指著他議論紛紛,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他廢物,有的說他攀上了高枝……他表面上置若罔聞一臉鎮定,心里卻還是難受不已。
說廢物也是真的,但如果這次能用聚靈珠修復經脈,重塑當年受損的靈根,在修煉上說不一定能有所進益。
“百家宗門大會將于兩年后舉行,即日起,你們必須陸續下山歷練……”葉仇宣布完,環視一圈,掃了下面站得挺拔的葉晚笙一眼道,“葉熠待會來見我!”
葉晚笙從痛苦回憶中醒過神來,仰望著葉仇漸漸遠去的背影,慢慢握緊了拳頭。
而身后又傳來因為葉仇的離開而變本加厲的議論聲,人心向背中他只是微微平復了心中的酸楚,連忙去找葉仇。
不難猜到他應該是為了聚靈珠的事,說來也真是無心插柳,當初是他自己決定去找聚靈珠來修復靈根,卻不想讓蕭瀟在無意間知道了他的動向,還告訴了蕭長老,到最后,葉仇也知道了這件事。
正想辦法搜尋高階法寶提升靈力的葉仇,自然不肯放過聚靈珠,一聽聞也終于想起來他那個死去的便宜第九子還遺留下一個即將成人的兒子,索性將這一任務指派給了葉晚笙。
一過幾個月,雖然現在他尚未拿到聚靈珠,卻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務,只是不知玉離心在那封信里寫了些什么,葉仇又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