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酒！“，他走路不穩，一跌一拐，前腳邁出去后腳卻跟不上。我扶著他朝天橋的橋頂前行，慢慢的，和那柔和的月光一樣。

　　他總是先我一兩步，接著又向后倒，我只能扶著他的肩膀，往樓梯上推。橋上的路燈將他的頭發染成了銀白色。

　　“你為什么要這樣啊？你這個婊子，虧得老子這么喜歡你，他媽的豬狗不如的畜生。“，他的手臂在空中舞了幾下后，滿意的垂在了腰線上。每一步都很費力，每一步都很艱辛，我不止一次想把他從階梯旁低矮的扶手上扔下去。因為他肆無忌憚的吐露出低俗的話語，我最討厭說臟話的人尤其是在公共場合，他們應該下地獄。

　　我們終于爬上橋頂，踏上了紅色的石磚。往橋底下望去，筆直的道路好像永無止境，直至黑夜的盡頭才消失，車輛快速駛過尾燈像一道道流蘇，街道旁低矮的綠化帶被暗淡的路燈照得發黃，和太陽底下曬焉的樹葉一樣。

　　我依然扶著他，較先前輕松了不少。

　　“去你他媽的狗東西，我說，酒在哪里，一群骯臟的畜生狗屎不如，你說對吧，世界需要凈化，廢物太多了，垃圾，吸血鬼，臭蟲，我們生活的世界，就像個垃圾場，人們像蟲子一樣，在這里你爭我搶。“。

　　他又變得激動了身子搖晃得更厲害了，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是生氣了，他很容易激動，喝酒之前，喝酒之后，小時候，現在，他是一個點著引線的炸彈，時而啞火在不經意間被引爆。

　　“為什么啊，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人們這樣的冷漠，這樣的不可愛，其他人這樣也算了，可是她，為什么，她為什么要這樣呢？到底是怎么了？“，他突然抱著頭蹲在地上，我差點也要被他拽到地上了。

　　“你是畜生，我知道，你沒有思想，我知道，你是個如此低俗的人，我也知道，但是我喜歡你啊，我我一點都不覺討厭你，你和那男人摟摟抱抱，我真不懂，他哪點比我好呢？“

　　他的語氣顯得很溫柔，現在卻變得扭曲與痛苦，“他他媽的就是個畜生，你們他媽的都一樣，一群敗類，去玩你們的戀愛游戲去吧，去體驗生活吧，去失敗，去跌倒，去毀滅，然后從生命之中創造生命吧？無恥的狗男女，呸“。

　　他有吐唾沫的習慣，這是一種復雜的情緒，不只是簡單的憤怒表象，我看不到他埋在胳膊彎里的臉，無法分析他的全部想法，我只看到他把唾沫吐到了黑色的運動鞋上。

　　“你的樣子，你的動作，多么優雅，純潔卻充滿著欲望。你和他牽著手，你們走在街上，你們接吻，在四下無人的曠野。哈哈狗男女，你們被欲望主宰著，你們是庸俗的，我多么高尚，高尚的人無需滿足可恥的情欲，我的靈魂與耶和華比肩。你們是罪人我要寬恕你們，你們這群畜生?！?。

　　他站了起來，哆哆嗦嗦的，只穿著一件短袖，晚上十幾度，橋上的涼風颼颼刮著，我也覺得冷了，把外套拉鏈拉實了。

　　他面向我，靠著橋頂圍欄的扶手，原來被酒精紅潤的臉在冷風的吹拂下有了慘白的顏色。突然他對我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那不是一種隨性直爽的笑，卻帶著陰郁和卑鄙齷齪的想法，他在預謀著什么，就像獵手在追尋獵物。

　　“她拒絕了我，因為我的長相，我豬一樣的臉，死魚一樣的眼睛，我長得丑，鼻子是塌下來的，和一個大蒜頭一樣，你說我丑嗎？”

　　他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搖一搖。直釘著我的臉，是的，他長得和他說得一樣難看。

　　“我忘了你不會說話，你這個啞巴，那我就來做你的嘴巴，你長得不差，我能說會道，我們來推銷潤喉糖，像歐亨利的小說?！?。

　　他又開始激動了，臉上的笑容顯得更極端了。

　　“去你媽的，操他媽的命運，我要戰勝丑陋的事實，我要和你睡覺，你在每天清早都能喚起我的欲望，你這個賤人，你他媽的怎么這么喜歡化妝，指甲油，耳環，你是高中生，你要留短發，不要打耳洞，眼睛明明不會說謊，你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孩子，我想保護你，可是你，賤人你還真就是個賤人，我要讓你知道拒絕我的下場，當你聽到乒乓球被腳踩癟時發出的聲響，那是我的眼珠被車轱轆碾碎的聲音。”。

　　他突然向后一躍，背越式是跳高運動員的動作。

　　“我要自由，我要戀愛，我要讓你記得我是……”。

　　啪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