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下山崗來到屋子對面的路上,只見一條黑犬自屋后飛竄出來。
李嘉武見狀,大喝一聲,使勁晃了晃手中的大刀,口中又大聲喊道:“那屋里有人么?有人么?”
黑犬在田地間頓了一下,又向竄來,屋中也沒有人回應。
鄧經霜彎腰抄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便向黑犬扔去,連著扔了好幾塊才把黑犬嚇倒回去。王康平道:“看樣子屋里沒有人,主人應該外出了。我們還是走吧,別扔了,若是讓人碰見會說“打狗欺主”。”
李嘉武又喊了幾聲,還是沒有人回應。那黑犬又狂吠著,作欲來之勢。
“它若是敢過來我便宰了它。都要咬你了,還欺鳥的個主。”李嘉武撿起幾塊石頭向黑犬使勁扔去,口中卻有些焦躁地說著。
王康平無奈搖了搖頭道:“既然沒有人,我們便走吧。”
又行了約莫兩個時辰,一路翻山越嶺、跨溪穿谷,居然沒有碰見一個路人,荒涼之象可見一斑。一路走過,太陽也漸漸轉到了西邊的山頂之上,由火紅色變作橘紅色,天邊開始出現幾簇淡淡的晚霞。
此刻他們正走在一處比他們村寨更大的山谷平野入口處,走在前頭的鄧經霜取下斗笠,站在山崗邊上以手遮擋住陽光打量著前邊的情況,隨即嘀咕道:“怎么還不到城鎮上?莫非今晚又要宿在荒野中么?”
王康平走到旁邊,也是疑惑地向下邊打量著,忽然大笑道:“你看,那是什么?”
鄧經霜順著王康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但見一叢大樹之下,似乎掩蓋著幾排房屋,只是因為密林掩蓋之故,不甚明朗。
鄧經霜道:“今日我們已見了好幾處人家,就是不曾見得人煙。那里好像又好幾排屋子,怎會還是沒有炊煙?又不曾經見得有人走動。”
李嘉武看了看,朗聲道:“你看,那平野之中不是有那許多莊稼地么,怎會沒有人?”
鄧經霜仔細看了看,確實如此,不過還是嘀咕道:“按祖父指引的腳程,我們今天無論如何也該到那個喚作南安集的城中。此刻太陽都要落山了,怎還沒有到。莫非我們走錯方向了么?”
李嘉武思忖了一下,也附和道:“這話也有道理,即便我們下午腳步稍慢,但是也不至于走不到南安集。”
王康平也道:“不管了,我們還是趕路吧,去那人家問一問情況。如若情況不妙我們今晚便順便在某家借住一晚,這樣也不至于如昨晚一般宿在荒野之中。”
三人隨即向平野中的樹叢行去。
但見三位少年身著白衣青袴,頭戴黃竹斗笠,手提刀劍,肩挎行囊,正在憑腳步丈量著陌生的平野小道。不是官長,不是客商,不是旅人。倒有三分游俠氣,更像那走向市鎮中做交易的農夫。
那樹叢在谷中偏南的矮山旁。幾人興匆匆的接近著目標,老遠便聽見了雞鳴狗吠之聲。約莫還有三二十丈的時候,終于看清了那幾排房屋。
王康平興奮道:“這兒竟然有二三十戶人家,至少今晚不用睡在巖洞中了。”
走近了才看到,此處蔚然成村。正處在十字路口的中間,房屋散亂排列在道路兩旁,房前無頭長滿了參天大樹。少年們都比較興奮,紛紛摘下了頭上的斗笠。
三人正興奮地議論著,便有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叟自村道中迎了出來,身后還跟著一條枯瘦黃犬,老叟笑道:“客人欲去往何方?打算在此地歇腳么?”
三人聽見老叟言,心內不由得有些驚訝,那人顯然與自己講的同是官話,只是語調略有不同。
王康平笑著走過去,抱拳拜了拜,笑問道:“請問老伯,此處距離南安集還有多遠?”他當然出言很慢,爭取字句都字正腔圓了。
老叟一聽,臉色顯然有些吃驚,不過依然笑著回道:“此處便是。幾位客人莫非來自南山下?”隨即伸出左手指了指前面的大山。
鄧經霜亦抱拳鞠躬,驚訝道:“老伯如何得知?曾聽祖父說,外人皆稱我處為南山下。”
老叟朗聲笑道:“我如何不知,那里來的人口音不同于附近任何一處,也不同于外來客商的口音。我一聽便知。”
李嘉武又問道:“這里便是南安集么?為何只有三二十人家?”
老叟道:“如假包換,這里方圓百之內里就此一處市鎮。名為南安集,無非是三二十人家聚集在一起之意。”
三人聞言各自吃了一驚,鄧經霜自言自語道:“祖父讓我們夜宿南安集,我還以為那里是一處繁華的市鎮,沒有想到卻是如此簡陋的地方。”
老叟顯然聽見了,笑道:“老身家中正經營著客舍,幾位客人不如今晚就在我家對付一晚上吧?”
王康平用眼神和余下倆人商量了一下,便跟著老叟走去。
幾人一直心中幻想著南安集是一處繁華的地方,沒有想到走到之后卻大失所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不過旋即又一想,好歹晚間不用睡著荒郊野嶺了,也是一大好事。而且這里既然有客舍就定然有酒食,能好好吃上一頓也不錯。
到底是少年,心中的失落轉瞬便煙消云散了。
李嘉武走到了前邊,一路張望了四周,一邊說道:“這里居然有鐵匠鋪,還有布店。。。怎么每戶的屋檐下還放著許多農具?”
老叟聞言,只顧自笑。
鄧經霜也道:“那開店的人家為啥不掛一個招牌旗幟在外,把店名寫在外屋板壁上,也太不顯眼了。”
王康平一路只是靜靜地觀賞著,不發一言。
原來三人都以在村中聽聞的大城鎮的樣式來打量這小集,自然會有諸多出入。在他們心中,外面的城鎮要么就是破敗不堪的,要么就是繁華富麗的。少見多怪,大抵如此吧。
這時也有三五兒童打鬧著圍了過來,坐在屋檐歇息的老者便起身招呼,也有人自屋內探出頭來張望,不過這里的人似乎都是老幼病弱,不曾見得一個壯碩之人。
老叟把人引到處在十字路口北面第一戶那家中。
王康平仔細打量了一下老伯的家,但見靠馬路的一面有三間鋪面,鋪面后面還有好幾間房,多是青瓦木壁的平房,也有幾間茅草房。房屋四周釘著高大的籬笆墻,籬笆后面是一片菜園子。
進到靠中的一間客廳內,王康平三人尋了靠窗的一張桌前擱好行囊等,又倚了刀劍,隨即各自坐到一條長凳上。
老叟旋即用托盤端了茶水過來,給每個人都斟了茶。
王康平坐著瞧向外面,心內十分疑惑:“這里為何不見一個青壯年,難道是發生過什么大事么?”
這個疑惑一直縈繞在他中心揮之不去,他最終還是向正在斟茶的老伯問道:“老伯,南安集上為何不曾見著一個青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