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狂嘯,吹得幾人發絲凌亂。但是一點也擋不住少年們的興致,仿佛少年生來就喜歡風霜雨雪。每每遇見了,心中都會十分興奮,這大約是涉世不深之故吧。風雨越狂,在少年人的眼中越發顯得浪漫。
山路崎嶇,左安敏與李冬梅在前面一面大聲呵斥著牛羊,停下來的時候便把那古調來唱。幾個狗兒圍在周圍上躥下跳,吠個不停,似乎也感受到了天色的變換。
漸漸地,天上烏云滾滾流來。后面幾個抬著野豬的少年也更興奮了,王康平一路噓著口哨,把那俊俏的曲調弄個不停,就連平時幾乎沒有唱歌的李嘉武也跟著亂哼哼起來。
這調子,混上時而叮叮當當響的銅鈴聲,在搭配著山間簌簌的風聲,仿佛大自然在群山之中擺下了樂陣。
行到難行處,王康平便與鄧經霜二人輪換著抬。每當二人抬的時候,李嘉武就會把杠子多攬上一截,這樣以使對邊的人分得的重量更少一些。到底是年少,多分這么一點點壓根就沒有擱在心上。
走著走著,兩撥人之間便相隔了數丈之遠。大約是那牛羊兒吃得飽了,一個勁的走得飛快,走在前面的二人也不得不快步跟上。
前邊的人不多時便走到了山谷邊上的一個緩坡。李冬梅奔跑向前越過畜群,先去堵住了下山谷的路。
隨即左安敏也趕去匯合,二人商量了一下。決定李冬梅先把自家的牛羊趕回家去,關好后再回來堵住路口,再換左安敏趕牛羊回家。
二人的牛羊都趕回去之后,便決定先把李嘉武的牛羊趕回去。還是左安敏堵著路口,李冬梅熟練的去把李嘉武家的頭羊牽了出來。正欲趕著離去,抬著野豬的三人也趕了上來。
走在前面的李嘉武朗聲道:“多謝了,冬梅妹子。我們抬著野豬先去王康平家,待會你一定要趕過來呀。”
李冬梅回首一笑,揮舞著手中的藤鞭,道:“放心吧,我不會不來的。”
幾人抬了野豬放在山谷下一塊青石板上歇了,這時候有些撞上了的村民也圍了過來,對幾位少年稱贊不已。鄧經霜一個勁的添油加醋將宰殺野豬的經過講與眾人聽,聽得眾人時而哄笑,時而翹起大拇指。
歇了一會兒,王康平向鄧經霜道:“經霜老弟,你先把你家牲畜趕回家吧,這段路不遠,我和嘉武哥兩個人便可以抬了去。你趕去了便轉身到我家來,我們今晚也喝一杯慶祝一下。”
鄧經霜聞言,點了點頭,便去趕自家牛羊。
王康平又向左安敏道:“小敏妹,我家牲畜就只有麻煩你咯。”
左安敏道:“行,我們就趕快啟程吧,看這天色恐怕會有一場暴雨也說不準。”
適才在山上狂風大作,這會下到了山谷中雖然風勢微末了,但是漫天的烏云卻只有增加之勢。本來這會兒酉時剛過不久,若是天色好,還有將近一個時辰天才會黑。但是在片片烏云籠罩之下,這會目見谷中的一切已經有些朦朧了。
幾人啟程沒過多久便到了王康平家門前。左安敏嫻熟的把牛羊關進了圈里,然后跟在王康平身后走到了家門前的打麥場上。
李嘉武與王康平將野豬平方在大麥上場,抬了這些時候,二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向自己的肩膀揉去。
這時候,王家長輩早已經聽聞了風聲,紛紛來到打麥場上。畢竟村子里比較封閉,一有個事很快就會傳開了,在村東頭大聲講個話村西邊都能聽見殘聲。有些好事鄉鄰,聽說幾位少年獵了一頭野豬也紛紛趕來看熱鬧。
不一會兒,王承志家門前的打麥場上便圍了十多人。不一會兒,李冬梅也趕來了,鄧經霜和他祖父鄧發也來了。
王承志見到如此壯碩的一頭野豬,心內也是凜了一下,尋思道:“這么大一頭野豬,即便是自己年輕的時候撞上了恐怕也得費一番功夫才能拿下。”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能獵殺如此壯碩一頭野豬,一定是嘉武侄孫出力最多吧。”
李嘉武尷尬著搖頭。
王康平便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與他祖父原原本本講了一次。
王承志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不過我還是低估了嘉武功夫吶。”
鄧發聞言,也是嘿嘿笑著點頭,估計是剛才鄧經霜回家添油加醋與他講了一番。不過他已經知道自己孫兒加了料,故而此刻聽見王康平直說,心內大約也有“果然不出我所料”之感。
鄧發那拄著拐杖的手提起拐杖探了探野豬,笑道:“這么健壯的一頭野豬,即便是我年少時估計也不能迅速擊殺。嘉武孫兒腰力非同小可,我見這脖頸上定是一刀貫穿而過,這其內有不少骨節全然不能阻擋刀勢,實在是剛猛之極。”
李嘉武嘿嘿笑道:“當時有些情急,使出渾身力氣刺下這一刀,我也沒有想到居然刺了個對穿。沒有想到這把破刀還能有這么大的威力,王老祖所言果然不虛。”
圍觀的人聞言,都有些唏噓,不禁嘆道:“到底是年輕力壯好啊。”
李嘉武又繼續說道:“王老祖,還有個事要麻煩你主持一下,那便是怎么分這野豬肉。我主張見者有份,我們五人平分了。他么一開始都要推遲不受,后來再我堅持下,又說要我獨得豬頭與兩個后腿。”
王承志捋了捋銀須,哈哈笑道:“你以為如何?”
李嘉武朗聲道:“我以為均分最好,如果我獨得一部分,豈不是太見外了。”
王承志道:“侄孫能有這個想法,實在是好。不過按規矩你確實應該獨受這豬頭與一雙后腿,這時千百年來獵人們代代相傳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