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谷豐這等江湖豪俠在,想招弟子并非難事。
土坡村就有七八個到處打鬧的小孩。
女娃娃心智成熟一些,不好騙;而男娃娃,只耍上幾招劍法,就會嗷嗷叫著圍上來。
可是,開客棧都講究一個開門紅,重建門派不得更加考究?
“太岳派過去何等威名!如今雖然不行了,但又豈能如此馬虎?”
藍柳林態度堅決地否決了村里的一眾娃娃后,從懷里拿出掌門金牌。金牌上“太岳”二字在他細心擦拭下,更加金光燦燦。
“我要去附近的鎮子上找找。”
谷豐見他如此積極,心中不由得升起疑惑,但看著那張認真的眼神,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我會一路隨行,你不要想著偷偷跑回玄州。”
藍柳林急眼跳了起來。
“谷長老!你居然這么想我······本掌門!我是那種人嗎!我又沒錢,又沒見到師妹,怎么可能會偷跑回去!”
谷豐點點頭,不無道理。
藍柳林攥著拳頭,眼泛淚光,很是刻意地憋出哭腔“再說了,我既然和青魚發過誓,就一定會好好當掌門,重建太岳派,到時候再把她接過來,絕不會半路放棄的!”
“沒想到你也有如此擔當,是我小瞧你了。”
谷豐欣慰至極,便從懷里拿出了一本秘籍。秘籍封面嶄新無痕,上面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神韻非凡。
字寫得再好看,藍柳林也看不懂寫的是什么。
“這是什么?”
谷豐也不認識這上面寫的是什么,但礙于前輩高手形象,不得不故作高深,“等會你就知道了。來,隨我一起喊,重振太岳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藍柳林掂了掂秘籍,重量和普通話本小說相差無幾,沒有夾藏銀票。
谷豐有些掛不住臉,催促道:“別磨蹭了,快點和我一起喊咒語。”
粗略翻看一下秘籍,密密麻麻全是字,沒有一張圖。
“就這?一文不值。”
藍柳林將秘籍丟還給谷豐,擺擺手,往村外走去。他要趕在中午吃飯前趕到雙河鎮——離土坡村最近的鎮子。
谷豐看著手中的秘籍,這本曾經在江湖上引起血雨腥風,太岳派掌門哪怕輸光了家產,也要舍命留下的絕世秘籍,心生感慨。
這小子的勢力眼不太全面吶。
收好秘籍,谷豐運轉身法追了上去。
“喂!小子!你走錯路了!雙河鎮在后邊!”
“咳咳,谷長老,出門在外,你得時刻稱呼我為掌門才是。”
雙河鎮地處青州最北,四通八達。北臨太岳山,南通青牛縣,西接云州城,東望青岳河。驅車南下的行商,云州東去的鏢師,城里出來踏青的公子小姐,乘船北上進京的書生舉人,都喜歡在雙河鎮落腳。
因此,雙河鎮雖遠離青州城,卻也相當的繁榮熱鬧。
雙河鎮,東大街。
同順當鋪。
陳永安邁著沉重的雙腳走出當鋪大門,他回頭,心有不甘地凝視著招牌上“同順”兩字,手掌上青筋暴起,修長的手指將五十兩銀票緊緊捏成一團。
在一天前,這里還是永安當鋪。
在一天前,他陳永安還是掌柜獨子,還是人人羨慕的青年才俊。
然而僅僅一天,他父母遭人陷害,下落不明;他的未婚妻上門退婚,直言他高攀不起;而他自詡雙河第一的武藝更是被人一招擊垮!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現在的掌柜,李二狗!
“陳永安,再怎么看這招牌也變不回去了!”
李二狗捏著一串珠子,大腹便便地挺著肚子往當鋪門口一站,宛如一大塊凝固的豬油,油膩得令人惡心。
他說:“還是說你嫌這五十兩太少了?也是,畢竟當年也是價值一千兩的當鋪嘛,我再給你兩枚銅板!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永安啐了一聲,恨不得將銀票砸回去。
但他不能,這是他最后的家當了。
“這位小哥,麻煩讓一讓。”
陳永安心中苦澀,如今雙河鎮百姓茶余飯后的笑料必少不了他,又豈會有人不知道倒霉蛋陳永安?
就當他轉身,等待來人嘲弄“喲,我當時是誰呢,原來是陳永安公子啊!”時,卻看到一張陌生至極的臉。
陳永安過目不忘,鎮子上有多少人,長啥模樣,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敢篤定,此人不是雙河鎮人氏。
行商?身上粗布麻衣,不像。
鏢師?細胳膊細腿,不像。
陳永安正琢磨著這男子是什么來頭,藍柳林沒了耐心,側身從眼前這位華服少年身旁走過去,徑直走向李二狗。
“請問這里是當鋪······喲!這位大爺,你面露佛光,一看便是大富大貴之人,不如進去喝杯茶?里邊請,里邊請!”
藍柳林看著李二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珠子直冒精光,一時間忘記了這是別人家的當鋪。
這一招反客為主,直接把李二狗看傻眼了。
自己又是托關系,又是花錢才弄來的當鋪,這一下成這個毛頭小子的了?自己反倒成了外人。
當即推開藍柳林,面色不善地質問道:“此處是同順當鋪,小兄弟有何貴干吶?”
藍柳林這才回過神來,但依舊笑嘻嘻的。
“來當鋪自然是賣東西的啦!你們收不收金牌?我稱過,有五兩七錢重。屋子里好說話,大爺里邊請,里邊請。”
李二狗翻了個白眼,但也不在這個問題上計較。
“小兄弟只管放心,我們當鋪第二天開業,絕不會騙你的。”
是時候和當鋪,和雙河鎮告別了。
陳永安的身影有些落寞。
他只剩下五十兩,而對手卻是背靠李家的存在。
而且李二狗為人謹慎,哪怕是已經落敗、毫無還手之力的陳永安,他也不會立馬下殺手。凡事沒有做到萬無一失,李二狗都會堅守住底線的。
“沒有一點底線!死肥豬,退貨!”
藍柳林被兩個壯漢扔出當鋪大門,盡管身上、臉上的淤青火辣辣的疼,他還是不屈不撓地爬了起來。
“足足五兩七錢的黃金,你他娘的居然只給我十兩銀子?!老子不賣了,把我的金牌還給我!”
李二狗捂著臉,冷聲喝道:“你這小賊不識好歹!鍍金的銅板還想當真金來用?十兩還是賞給手工錢!我勸你不要在此鬧事,趁早拿著這錢滾回你的太岳派去!”
“我呸!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居然敢昧老子的錢!你不得好死!”
說罷,藍柳林抓起一把泥土砸了過去,趁著李二狗手忙腳亂躲閃之際,跑遠了。
站在一旁的陳永安看的是目瞪口呆,驚嘆不已。
“太岳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