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秦知一走,童媽頂著可能被項意怒火波及的危險,趕緊把秦知離開的消息知會了他。
但項意其實還沒走遠,秦知離開他也看見了。
當(dāng)怒火迎面遇見冷得沁入心肺的春雨時,項意粗重的呼吸才得以緩和些許。
秦知坐上出租車離開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路邊黑色的勞斯萊斯,跟它的主人一樣深沉。
關(guān)洲在前座,從后視鏡看了一眼項意,他發(fā)誓,他跟在項意身邊這么多年,沒有看過他這么狼狽的樣子。
他從前總是似笑非笑的時候讓人后背發(fā)毛,而今不笑了,更讓人拿捏不準,捉摸不透。
關(guān)洲一直沒敢吱聲,直到男人吩咐:“回宅院。”
“好的?!?p> 霍云璇住在醫(yī)院有幾天了,宅院又恢復(fù)了寧靜,只有傭人。
項意回宅院洗漱,收拾了一番,才又坐上車,往醫(yī)院去。
兩天了,霍云璇打了無數(shù)電話,也讓陶媽來找過他,但他都沒有接電話,也沒有出現(xiàn)在醫(yī)院。
關(guān)洲開車把項意送到醫(yī)院,沒有跟著進去,他看著項意下車,往醫(yī)院里走。
這個男人不久之前的狼狽,仿佛是他的錯覺。
項意下車之前對他說的話,也令他驚怔。
他說:“以后公司的甜品,換一家。”
關(guān)洲沒來得及應(yīng),男人就走了。
他一向機警敏銳,能察覺出來,項總和那位二少夫人之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
醫(yī)院病房里,霍云璇在翻手機,她的面色陰郁不悅。
因為項意兩天沒接她的電話,兩天沒有到醫(yī)院來看她了。
按照以往,不應(yīng)該。
陶媽說項意在中景灣,可是秦知不在,她跟著項西洲出去玩了,要不然項意在中景灣呆了兩天,霍云璇早就該坐不住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天霍云璇一直想到宋厘。
那天宋厘知道她不僅沒有在項意面前替她,替宋氏說話,反而他們宋氏也是因為她才惹上如此麻煩,宋厘氣紅了眼,找到項家宅院質(zhì)問她。
她早就懶得再敷衍宋厘,也沒有再費心思哄騙她,直接承認了。
當(dāng)時宋厘是很生氣,可是,事情一直在霍云璇的掌控之中,所謂差點摔下樓梯,以及她腿上的上,都是霍云璇眼中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孩子”。
那個蠢貨,竟然說項意已經(jīng)不愛她了,竟然說項意心里早就有秦知的位置了,還讓她不信就走著瞧。
思及此,霍云璇冷笑了聲,她的手機頁面還亮著,她的指尖停在某個號碼上面。
這時候,陶媽急匆匆地從外面小跑進來,看見霍云璇急忙道:“云璇小姐,二少來了!”
來了...
來得正好。
幾乎是在項意進門的前一秒,霍云璇把手機收到了被子底下。
“二哥...”她看見項意,嬌弱喊了一聲,復(fù)而又擔(dān)心地問:“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怎么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秦知也是,都不......”
話說到這里,她忽然頓住,捂了捂自己的嘴:“我忘了,大哥說跟秦知出去玩了?!?p> 肉眼可見的,項意的眸色冷岑了幾分,面色也跟著凌厲。
霍云璇一時不知道,這是好兆頭,還是不好的征兆......
項意沒有接她的話,在床邊椅子坐了下來,話卻是詢問陶媽的:“云璇這兩天怎么樣?醫(yī)生有沒有說情況好壞,幾時能出院?”
陶媽瞥了眼霍云璇,一張臉苦了下來:“二少,醫(yī)生說原本是幾天就能出院的,現(xiàn)在還得再觀察幾天,等傷口結(jié)痂,確定沒有感染發(fā)炎的風(fēng)險就可以出院?!?p> “二少,陶媽多嘴一句,不知道二少夫人什么仇什么怨,竟然往云璇小姐身上潑熱水,那皮肉險些就燙熟了,陶媽我看了都覺得痛!怎么這兩天也不見二少夫人來同云璇小姐認個錯?”
“陶媽,別說了?!被粼畦瘻\淺喝了一聲,然后轉(zhuǎn)頭去跟項意說:“二哥,你別介意,陶媽就是心疼我,那就是個誤會,是我自己沒拿穩(wěn),不關(guān)秦知的事,你別因為這件事跟她鬧矛盾,也不要...再提離婚?!?p> 項意垂眸片刻,又抬起,他的眸色很深,很黑,霍云璇看不清是什么意味。
他只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嗯,不提,這件事我會上心,若真是她的錯,我會讓她給你認錯的?!?p> 霍云璇唇角緩緩一彎:“不用,你們好好的就好。”
項意沒有呆多久,就要走了,陶媽送他出去。
霍云璇獨自在病房,人一走出門,她便將手機從被子底下拿出來。
那個電話已經(jīng)被掛斷了,不過,有幾十秒的通話記錄。
外面走廊,項意的腳步停下,他看向陶媽,視線凌厲,聲音凜然:“云璇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照顧好她,做好你的分內(nèi)工作,我不希望我媽知道?!?p> 陶媽抬眼看項意,馬上又垂下來,她在項意眼里看到一種類似于威脅的東西。
“我明白。”
一直到項意的身影消失,陶媽都沒想明白,他究竟是不想讓遠在M國的項夫人擔(dān)心,還是在維護秦知,怕心疼霍云璇的項夫人知道了,責(zé)怪秦知?
...
秦知在出租車上一直忍著胃里的翻滾和脹痛,她不想弄臟了人家的車,但艱難回到自己的公寓時,她接到了霍云璇的電話。
是的,她聽到了項意和霍云璇的對話。
以前在項意身邊,別人覺得她有多包容,內(nèi)心里她就有多委屈,雖然對項意的愛意全無了,但聽到那樣的話,她還是很難受。
他不愿意離婚,放她走,卻又處處報復(fù),刁難她,秦知從未如此委屈。
像是難過撐滿了整個胃,秦知突然嘔了出來,但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她只是干嘔,至多嘔出酸水,吐不出什么東西來。
秦知手肘抵在沙發(fā)邊緣,手捂著心口,呼吸不斷加重,最后竟然變成低聲啜泣。
她真的好難過,好迷惘,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的眷戀,哪怕知道項西洲有可能才是她想找的人,她也...沒有多少向生的欲望了。
她真的...想解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吐到頭腦發(fā)暈,秦知迷迷糊糊地,好像看見了項書意,他在自己面前蹲下來。
“子子,不要難過,你不忘記,我就永遠存在,就當(dāng)是為了我,活著好不好?”
他替她拍著背,順著氣,他的聲音依舊溫柔醇厚,只是,秦知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臉了。
不要忘記,就永遠存在。
這話是騙人的,秦知不相信了。
她很不愿意承認項書意已經(jīng)不在,可事實一直,不斷地在告訴她,提醒她,項書意真的不在了。
她以為,她可以在這個世界找到項書意,可是她執(zhí)念太深,以至于忘了,世界上可以有很多長得相似的人,卻不會有人百分百是故人,就算一模一樣的相貌,就算帶著特殊的印記,項書意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項書意了。
他不會再回來了,永遠不會。
秦知花了好幾天的時間,逼自己面對,她已經(jīng)醒了。
她不要再自欺欺人,也不愿意再憑著執(zhí)念活下去,太艱難了。
她垂著眼,掉著淚,笑著哭著拒絕了項書意:“阿意,對不起,原諒我沒有辦法繼續(xù)帶著對你的思念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