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跑到哪兒去?”
“你要跑到哪里去呀?”
瓊野和霜允的聲音在不同地方,同時間響起,一個攔下章云榭,一個一腳踢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膝彎。
周若凝與杜慧君分別解了柳敬松與徐明歆身上的迷魂術。
不過……
周若凝與杜慧君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退到陳見慈身后,低聲說了什么。
他們二人很快清醒過來,在短暫的迷蒙過去后,終于想起來自己怎么回事,一臉怒容,尤其是徐明歆,一把揪住章云榭的衣領,一拳捶在他的眼眶上。
別看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商人,但也習過武,一拳下去,章云榭立馬踉蹌著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華服凌亂,狼狽至極。
正捂著眼眶,滾落下來幾滴淚,不住的痛呼。
陳見慈撐著柜臺下來,走到章云榭面前,目光掠過他精致漂亮的臉蛋。
美人垂淚,確實能激起人心底的保護欲,但是這個美人一定要足夠清純善良,否則,就會像章云榭這樣,讓旁人瞧著心煩。
“章公子,”陳見慈開口了,微微瞇起眼,“不知你是否還記得,你弟弟被朝露派趕下摩云山一事。”
章云榭手一頓,用另外一只完好無損的眼睛盯著陳見慈,惱火道:“契約書的確是我下的黑手,敗者為寇,隨你要殺要剮,但陳小姐,你又何必再用此事來辱我章家!”
瓊野噗嗤一聲,被他的蠢逗樂了。
這家伙,到現在還認為他們陳家找章家的麻煩,都是因為契約書被盜。
陳見慈眉一挑,問道:“你不覺得我很眼熟嗎?”
眼熟?
章云榭剩余的話被哽在喉嚨里,他開始仔細打量陳見慈,一直被契約書、夢洛城和憤怒填滿的腦子終于運轉起來。
眼前的女孩,雖然瘦了太多太多,有些形銷骨立,可她眼尾下垂的黑眸,不笑自翹的唇,都非常好辨認。
“陳!見!慈!!”
章云榭記起她是誰了,咬牙切齒地低吼,恨不得把這幾個字磨碎在齒間。
但一轉念,他又覺得痛快,誰會能想到呢,當初朝露派山門大選第一名,如今淪落到在凡間行商,還落得一身病,能不能活過今年,都是個問題。
“天道輪回,你也算受到報應了!”章云榭又笑又怒,一張好皮相都扭曲起來。
一旁的柳敬松雖不清楚章家與陳家的恩怨,但章云榭這次做的實在太過分,他也壓不住心里的火氣。
當即在現場,面對門外人頭涌涌的百姓,沉聲宣告:“章家的心思如此歹毒,我們夢洛城恐怕無福消受!”
“從今日起,我以城主之名,對棠州章家發布永久驅逐令,立即生效!”
門外的百姓,原本就是被人引導被人利用,眼下柳敬松都發話了,也都清楚這出鬧劇是怎么回事,義憤填膺道:“章家滾出夢洛城!滾出去!”
“我們不歡迎你們!”
“對!不歡迎你們!”
……
群情激憤的聲勢,浩浩蕩蕩,凡是在東市閑逛的人都能聽到。
就連暗巷里的霜允和那個練氣期的修士也聽到了。
甜美的少女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容,一腳踩在他的后頸上,只是稍稍一用力,低等級的修士便痛到發出凄厲的慘叫。
“閣下……”
“饒……命……”
“嘶……嗬……”
壓在后頸的靴底硬邦邦的,仿佛有千斤重,讓這個修士,也就是章云榭重金請來的“藍吉閣下”,幾乎無法呼吸,生不如死。
而暗巷里,盡是些污臭的垃圾,地面上還留有動物的糞便,腥臭難忍,全都糊在他臉上,一張嘴便被迫吞進去更多骯臟之物。
“讓我好好想想,該怎么料理你。”霜允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著:“聽說城外有一支火狐族,最喜歡鮮嫩可口的人族臟腑,嗯……還有七月半快到了,那些個厲鬼也該出來了……不如把你開膛破肚,五馬分尸好了,一點也不浪費。”
“你覺得呢?”
聽著霜允用平靜恬淡的口吻說著恐怖陰森的話,藍吉心里一抽,冷汗直流,唇瓣顫抖著,想把一切招出來,可心口又熱又燙,讓他張不開嘴。
他本來等級就不高,心理防線自然不夠堅韌,被霜允一嚇,下半身一激靈,飄上來一股腥臊味。
霜允低頭一看,地面上平白多出一灘可疑液體。
再看腳底下的男人,居然暈死過去了。
“真晦氣!”她氣鼓鼓的挪開腳,向遠處走了幾步,嫌棄地掩住鼻子,響指一打,帶著藍吉消失在原地。
另一邊,陳見慈與柳敬松重新簽了一份契約書,并且雙方對章云榭這一事緘口不提。
柳敬松是因為不小心著了他的道,面子掛不住,再者,他也看得出來,陳家是不同尋常的商隊,似乎與修仙界有些關系,這件事交由他們處理會更高效。
而陳見慈,是發現了另外一件事。
她與柳敬松告別后,便讓瓊野回去通知其他人,自己與周若凝杜慧君,先行一步到城門外。
霜允已經在城門外的樹林里等候多時,正斜倚著樹干,無所事事地咬著草根,一看到不遠處出現了陳見慈的身影,馬上精神抖擻站直,明媚一笑,“阿慈!在這里!”
“嗯,辛苦了。”陳見慈錯了錯身,給周若凝騰開地方。
清冷的年輕女子神情嚴肅,半蹲下來,結了一個印,甩到藍吉身上。
靈力在他身上不斷游走,一刻鐘后,把結果反饋給周若凝。
這下她臉色更差了,艱澀開口:“果然沒猜錯,這人身體里有邀月門的氣息。”
此話一出,杜慧君也愣了。
“所以……邀月門的丹修給他下了藥?”杜慧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如果我沒記錯的,能有操縱人心能力的丹藥,只有一種……”
拘心丹。
周若凝明白她未說完的話,是什么意思,點點頭,“正是拘心丹。”
它是丹藥里最罕見的一種,分成一雌一雄兩顆,雌丹為控制者吞服,雄丹可以下在任何人身上,成為控制者的傀儡。
丹修們煉制此藥最難的地方在于,雄丹可以一爐子一爐子煉出來,但雌丹往往只有寥寥幾顆,雙方不對等的數量,讓這種丹藥成為了邀月門禁藥,根本不對外流傳。
所以,周若凝在確定了是拘心丹后,才這么嚴肅沉重。
“我推斷被下了雄丹的人,遠不止他一個,接下來還會有更多隱藏的危險。”
陳見慈聽完,鮮少蹙了蹙眉心,望著夢洛城的城門,做了決定,“帶上這個藍吉,我們去找章云榭。”
他既然能請到這個人,就一定有單獨的渠道。
“不過,在走之前,要先在夢洛城安插一些人。”
她單獨拿到藥材買賣權,就是為了鋪開自己的消息網絡,從而能截獲到有關妙香藤解藥的信息。
這么想著,陳見慈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柳風螢輸給她的那四個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