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一道蒼老的聲音幽幽出現在殿宇中，像是從極其深遠的地底傳來。

　　“唉！這又何苦來哉。道友想找我王詡，為何不直接登門拜訪，偏偏深夜來做這惡客？”

　　“糟了！”程凡猛地驚醒，身形連番疾閃，合身撞向四面門窗，“蓬、蓬、蓬、蓬！”

　　本來看似薄弱的木門紙窗…

　　突然被黑、紅、紫、藍、綠五層氣勁所包裹，像是無底沼澤一樣，將程凡爆發的龍象之力統統吸納。

　　那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自得，“道友不必枉費氣力了，你想借此鼠妖釣我，竟不知我早在五年多前，就定好了今日的陣法，等著請君入甕！”

　　巨大耗子精已經停住了翻滾。

　　它伸爪捂住只剩耳洞的左耳處，露出白森森的利齒，死死地盯著程凡，兩只小眼中盡是仇恨。

　　“老祖算無遺策，你敢與老祖作對，真是愚不可及，我要吃掉你的心肝！”

　　“哦，就憑你這只死耗子？”程凡轉過身來，不再去與木窗做那徒勞的無用功。

　　陣法一道，是借天時、借地利、借法寶。

　　個人很難與天地法寶相對抗……

　　對陣不利的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因為許多陣法還可以借力打力，僅吸取敵人本身的力量，就能夠生生不息，將來敵活活耗死在內！

　　那聲音不理會鼠妖，溫言勸說道，“道友先將竊自虎和尚的陰火交還與我，我王詡自然會善待于你～”

　　“善待你老母！”

　　程凡猛然間瞠目大喝，身后疾閃出一頭肩高百丈的巨型白虎，

　　這虎眼帶雷電，牙似利戟，剛一凝實，立刻將不足五丈高的殿宇撐得個稀巴爛。

　　但陣中黑、紅、紫、藍、綠五層氣勁卻隨之而漲，變成一個五彩斑斕的超大氣泡，始終將程凡與白虎法相籠罩其中。

　　剛才還想耀武揚威的耗子精整個嚇傻眼了，它水牛般大小的身軀在白虎法身面前如同一只剛出生的小倉鼠。

　　“吼！”

　　白虎伸爪一撈，將嚇尿的耗子精塞進血盆大口，咔嚓咔嚓來了個生吞活嚼。

　　程凡滿臉驚喜。

　　沒想到白虎法相由虛轉實后，吞下的妖氣能直接被經脈吸納，與自己吃下去的效果一般無二。

　　這就很好，能免去很多妖力吸收上的浪費，因為有些妖怪的肉實在是太難吃了～

　　他一直有個問題搞不明白。

　　為什么混沌石藏空間能吸收泥土中的濁氣，免去了自己直接吃土的狼狽，卻對扔到空間里的妖怪尸體無動于衷……

　　此時地底的聲音不再溫和，而是帶了一絲冰沁沁的寒意與惱怒。

　　“道友好不識抬舉，居然敢當著我這個主人的面，殺我愛鼠！”

　　“那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嘩啦啦！”

　　突然間天搖地動，那五彩氣泡帶動著殘破殿宇與程凡緩緩陸沉，在夜色中沉向更加幽暗的地底。

　　西眉城依然是鴉雀無聲，仿佛對王宮中的動靜一無所知。

　　只有兩個行尸走肉般的宮女，打著燈籠，木然地站在原地，瞪著殿宇消失后那深達千丈的黑洞。

　　———

　　半盞茶后，下墜仍在繼續。

　　像是要墜往黃泉地獄…

　　程凡知道不會，幽冥與黃泉并不在地底，簡單點來講，是在另一個封閉的暗黑空間。

　　只是地府喜歡將空間出口設在見不到陽光的地方。

　　與之相反的是天庭，天庭追逐陽光，永遠都是光明，所以能出現在凡界的任何一處上空…

　　他收起白虎法相。

　　盤膝坐在殘殿之中，享受著這難得一見的奇遇。

　　黑暗中“嗚嗚嗚，噢噢噢”地怪聲不絕于耳，像是有無數妖魔鬼怪在耳邊呢喃。

　　沒用，這些對程凡統統沒用。

　　就算被埋到萬丈深處，他也能憑著蠻力，慢慢拱回地面。

　　至于這些裝神弄鬼的怪聲怪語，更是小兒科。

　　嚴格來說，他自己才應該是此方世界最神秘的“域外天魔～！”

　　約莫十息過后，黑濛濛空間中閃出一片刺眼的紅光。

　　“嗵！”

　　殘殿重達數百萬斤的墻基木梁，盡數被顛倒過來，像垃圾一樣被隔絕在紅光之外。

　　倒掛在空中的程凡看得親切，這不是什么紅光……

　　是一大片花的海洋。

　　數千株高達一丈的彼岸花組成了這片花海。

　　每朵紅花的根部，都堆著一些不成形的胎兒與干枯的胎盤。

　　一個身高九尺，額頭上長著四個肉痣的丑道士唱著歌謠，揮鋤在花田中翻地施肥。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永不見…”

　　“彼岸花，千魂結一果，萬紫結一珠，食之可長生…”

　　程凡也不說話，饒有興趣的貼在彩色氣泡上，數著下面有幾株結果的彼岸花。

　　一共三十二顆青紫色的果實，大多如拳頭般大小。

　　中間有兩顆異常潤澤，閃著珍珠般的色彩，個頭猶如鴿卵，應該便是丑道士口中的萬紫一珠。

　　原來如此，程凡心中好多疑問終于得到了解答。

　　但還是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不懂當然就要問。

　　他敲著五彩氣泡大喊道，“老鬼，你唱的千魂結一果我倒聽得明白，萬紫結一珠是什么東東？”

　　丑道士一臉欣賞地抬起頭來，“很好，道友死到臨頭，居然還知道敏而好學，不恥下問的道理！”

　　他走到花田中間，指著一顆鴿卵大小的果實，講解道，“這蔓珠看著雖小，但尤其嬌嫩難養，至少需要一萬副新鮮的紫河車方能培育成熟。”

　　難怪西眉國要去外面搶那么多婦人回來!

　　程凡點了點頭，繼續發問，“你歌中所說這鬼珠子食之可得長生，不知道與那天上的蟠桃比起來如何？”

　　“比不得，比不過，沒法比！”丑道人敲了敲額頭上的肉痣，氣惱道，“那蟠桃奪天地之造化，動輒延壽千年，我這蔓珠一顆卻只能增壽五百年！”

　　程凡越發好奇，繼續追問道，“老鬼，我看你的修為至少也是一方地仙…如果愿意歸順天庭，肯定有你的蟠桃吃，為什么要躲在這里干這些滅絕人性的勾當？”

　　“神仙哪有老夫自由？”丑道士挺直腰桿，鄙視道，“夏蟲不可以語冰，我鬼谷子豈會甘愿做天庭的走狗，將生死托付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