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襟帆是第二天傍晚回來的,因為他這段時間以來很少能在深夜前回家,這次也沒事先說一聲,所以當姜婳聽到大門上鑰匙轉動的動靜、再看到進門的竟然是他時,完全呆住了。
小姑娘杏眼圓睜、菱唇張得能塞個蛋的呆樣太好笑,梁襟帆連日來陰郁忐忑的心情瞬間照進一縷光。站在門口,他忍不住笑出聲來,那笑聲低沉醇厚,也讓姜婳立馬回了神。
“你回來啦?”姜婳走過去想接過梁襟帆手里的包,不料剛到他身前,整個人就被抱進了懷里。
梁襟帆含笑的聲音貼著她耳邊響起:“想我了嗎?”
姜婳臉紅,在他懷里掙扎扭動:“別......媽在呢。”
說曹操曹操到,宋女士從廚房里出來,手里還拿著鍋鏟,“婳兒,咱家還有沒有......哎呦哎呦——”
姜婳聞聲掙扎得更厲害,梁襟帆不但沒放松,反倒抱得更緊更用力。
宋女士五指叉開作勢擋住眼睛:“哎呦你們兩個......真是......哎呦......得得得,我眼神兒不好,啥也沒看見,你們......”
眼神兒不好的宋女士刺溜鉆回廚房,還不顧油煙將推拉門關得嚴嚴實實。
“老婆,別動,給我抱一會兒——”
姜婳果然老實了。兩人靜靜依偎片刻,梁襟帆艱澀開口:“老婆,對不起。”
梁襟帆雖然冷清寡言,但只要肯說,從來都是邏輯清晰、胸有成竹的,什么時候這樣小心翼翼過?
姜婳仰頭看他,眼波清澈:“我不能說‘沒關系’,因為那不是實話。但是——”
梁襟帆不自覺地屏息等待她的下文。
“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我家叔叔的人品和真心;更相信我自己,是叔叔你唯一喜歡的女人!”
那么嚴重的事兒,讓這小姑娘半認真半玩笑的一句話就全解決了,云淡風輕,梁襟帆意外又動容,順著姜婳的話頭兒,“‘唯一喜歡的’,確實沒錯。至于‘女人’么......”梁襟帆摸著下巴打量懷里的女孩:“其實吧,叔叔一直都覺得,養你就跟養了個閨女似的。”
氣氛緩和輕松了,梁襟帆想把這兩天自己腦中翻來覆去琢磨的那些話跟姜婳認真說說,姜婳說好,不過提議去外面找個飯店邊吃邊說。
梁襟帆沒意見,跟宋女士打了個招呼,兩人才攜手出門。
兩人找了個離家遠一點、又從未來過的飯店,這是姜婳的主意,梁襟帆明白她的用心。
姜婳也不問梁襟帆想吃什么,徑自點好了菜。
不大功夫,水煮魚、宮保雞丁、回鍋肉、毛血旺、泡椒鳳爪、陳皮兔丁......一道道菜品擺滿了一桌子,撲鼻的麻辣鮮香,著實令人食指大動。
梁襟帆看著滿盤的赤紅油亮,不由得苦笑,心想小姑娘心里還是有氣,得,自己就豁出去陪她發泄發泄吧!
姜婳啃了根鳳爪,小嘴辣得通紅,一邊扇一邊叫來服務員:“麻煩再拿幾瓶啤酒來——要冰的!”
梁襟帆出言阻攔:“畫兒,酒就算了。”抬頭問那服務員:“有沒有鮮榨果汁?”
年輕的女服務員眼中如同藏了兩潭春水,“有呀——”
“不用!”姜婳俏臉緊繃,冷冷盯著服務員小姐:“我就要冰啤酒,麻煩你——快點兒上,謝謝!”
那姑娘迅速偷瞄了眼大帥哥,見對方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這才款擺生姿地去了,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這種外形好、氣質佳的帥哥就都有主了呢!
姜婳悶頭吃菜,胃口很好的樣子,冰涼的啤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一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做派。
美人如畫,暈生雙頰,引得周圍其他食客的視線不時飄向這邊。
梁襟帆覺察到了,環視周遭一圈,眼神冰冷帶著警告。然后端著自己那杯沒怎么動過的啤酒坐在了姜婳身邊,用身體擋著那些覬覦的視線。
“畫兒,喝慢點,多吃點兒菜。”
梁襟帆幫姜婳夾了半碗菜,盯著她吃完,見她又伸手去夠酒杯,放下筷子,攬住她腰肢往懷里帶,嘴里哄著:“畫兒,你有什么氣,盡管跟我撒就是。平時你滴酒不沾的,突然喝太多,很傷身體。”
“沒事兒,你不知道,我其實酒量很好,應該是天賦異稟,只是不喜歡酒味兒,所以才基本不碰的。”
“乖,聽話。”梁襟帆對心愛的姑娘有無限的耐心,“你這樣,我心疼。”
姜婳呆了呆,拍拍腰間那只溫暖的大手,垂著頭悶聲說道:“就一次,成不成?我心里這口氣堵了好久,今兒就想痛快痛快!再說——”
姜婳仰臉看他:“再說喝多了也沒關系吧?反正有你在。”
梁襟帆根本無法對這樣的姜婳說“不”,只能順著她:“好,你想喝多少,我陪著你。不過畫兒,你先告訴我,葉斯琳都跟你說了什么?”
姜婳抿抿唇,遲疑了下,盡量平淡如水地坦白:“她說跟你認識十多年了,也喜歡你十多年了。說她才是最適合你、最能助力你早日功成名就的女人。”
梁襟帆閉了閉眼,該死的Selina Ye,竟敢這樣對姜婳胡言亂語!
自打昨天意外得知Selina Ye私下跟姜婳接觸過的時候,梁襟帆就料到那女人肯定說了什么讓姜婳誤解的話。不過親耳聽懷里的姑娘說起,哪怕只是這樣一筆帶過,他也頓覺怒火中燒——他從來舍不得磕著碰著的小姑娘,Selina Ye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哪來的膽子和資格在她面前趾高氣揚?
更令梁襟帆難受的是幾乎滅頂的自責——枉費他一直自以為把這個姑娘好好地捧在手心疼寵呵護,卻根本沒看出來她獨自吞下了那么多委屈傷害!當著他的面若無其事、笑顏明媚,轉過頭去該有多難過?
“畫兒,我不是個好丈夫。我讓你失望、讓你受委屈了——”
“不是的,你很好,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才......”姜婳從沒覺得這是梁襟帆的錯,更看不得他如此難過,急得語無倫次。
“畫兒,我獨自在國外留學、工作多年,那些經歷,都沒跟你細說過,是因為我覺得那些你可能不會感興趣。至于那些根本不重要的人,我就更沒必要提起了,絕不是有意隱瞞。再說,我要的是老婆,不是事業伙伴。還是你不信你男人的實力,信她的鬼話,覺得我需要她來助我一臂之力?”
“我知道。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沒她長,但是我也挺了解你的,我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不過有句話她倒是說對了——你呀,就是個活寶貝,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