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巧合。”吳警官搖頭，“她應該沒料到你竟然帶著梁教授的電腦去見面，但是她想從你、準確地說從梁教授身上獲取重要情報是早有預謀的，而且以他們這些人的職業習慣，肯定會隨身攜帶各種必要設備和物品，這次正好就派上了大用場。”

　　“你們......她......有沒有把資料泄露出去？”

　　“她清楚自己手里這份東西的分量，所以聯系了多個國家或組織，一心要賣出天價。買家果然爭破了頭，直到我們鎖定了王慧，控制了她的全部對外聯系渠道、境內外賬戶等等，在最后關頭將東西截住，這才避免了一場災難。所以，你這位同學，其實是位唯利是圖的多面間諜、情報販子。”

　　“......”姜婳心中百味雜陳，王慧將是什么下場，她雖然不忍，但明白都是她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但梁襟帆會怎樣？

　　“既然已經洗脫了嫌疑，那梁教授是不是可以......恢復工作了？”姜婳問出最在意的事。

　　“他們所具體怎么安排我們不得而知，不過應該是沒事了。”

　　那就好。

　　“不過姜老師，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一直緘默的吳警官最后開口，“梁教授工作特殊，又是我們國家在這一專業領域的頂尖專家，向來是境內外某些組織和政府的重點目標。您作為他的愛人，也需要具備一定的防范意識和能力，否則，就算這次僥幸沒有造成嚴重后果，但下次就不一定能有這樣的幸運了。”

　　語氣雖然不太客氣，但姜婳明白對方說的都對，于是鄭重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提醒。”

　　日子恢復如常，梁襟帆依舊早出晚歸投身在沒完沒了的研究和項目中；姜婳呢，天天備課、上課、作業、考試標準四件套，單位、家里兩點一線。兩人不約而同地再未提起那次泄密事件，連帶的，王慧，甚至舍友、同學等字眼都被小心翼翼地避免。

　　日子似乎又與從前不同，那件事的余波在兩人親密無間的幸福生活里到底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姜婳不知道梁襟帆是怎么想的，但她明顯感到，兩人中間，似乎彌漫著一種微妙的氣氛、維持著一種危險的平衡。梁襟帆一如既往甚至更加體貼，回到家里總會詢問姜婳的工作情況，有什么趣事、遇到什么難題之類的，梁襟帆問得仔細，姜婳也答得認真，兩個人倒是相敬如賓，往日的親昵無間恍惚成了上輩子的事。

　　梁襟帆對自己放在心窩子里的女孩兒向來心細如發，姜婳的強顏歡笑他都看在眼里，心想姜果然還是老的辣，真讓老爺子說著了，自己必須得想辦法和小姑娘開誠布公談談了。

　　該怎么談呢？他這頭正琢磨著該怎么自然又和緩地解開這個疙瘩，情勢竟然又轉了個方向。

　　那天梁襟帆下班到家已經是九點多了，沒想到打開門迎接他的竟是一室漆黑。

　　這么早就睡了？打開燈換了鞋，梁襟帆輕手輕腳走進臥室，借著客廳灑進來的燈光，他瞧得清清楚楚——床鋪整整齊齊，還保持著兩人早上離開時的樣子。

　　梁襟帆眉頭一蹙，毫不猶豫地掏出褲袋里的手機撥號。鈴聲只響了三聲就被接起，傳來姜婳低柔的嗓音，雖然只是一聲“喂”，頓時令他那顆因為意外看不見她而倏然揪緊的心重新歸了位。

　　“不是應該周三看晚修么？怎么，臨時跟同事調換了？”姜婳雖然年輕，性子卻靜，根本不愛唱K、逛街、泡吧這些年輕人樂此不疲的娛樂，一有空就宅在家里，照她的話說就是“寧可睡覺也不想陪一堆無關緊要的人傻笑”，因此，梁襟帆猜她此刻多半是在學校。

　　“......沒，我和劉綺玲、楊清臨時約了一起吃飯——這家新開的川味火鍋店最近很火爆，劉綺玲她們訂了一個月才訂到的。”

　　“都六月底了，還吃火鍋？”梁襟帆笑著教訓小姑娘，“算了，記得多喝點涼茶。什么時候回來？要不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過去接你？”

　　“不用，我們差不多吃完了。”姜婳連忙拒絕，“你可別過來，不然劉綺玲肯定不放咱倆走。”

　　那倒是——姜婳這位同事活潑熱情又狡黠得令人招架不住，自己去接姜婳時，只要碰到這位都會被她以各種借口纏住然后陪吃陪玩才能放人，令他頗為頭痛。

　　“好，那早點兒回來，上車了馬上發車牌號碼給我。”

　　“知道了。”姜婳乖順應了，等梁襟帆先掛斷了，將手機從耳邊挪開，并未放下，而是仍然攥在手中，指節用力到微微發白。

　　“是梁？”桌對面的嬌美女子輕笑發問。

　　姜婳不答，反問道：“葉小姐，您的話說完了嗎？”微微一笑，“如果沒別的事兒，我得回家了——我老公等著急了。”

　　Selina Ye撥撥漂亮的棕色長卷發，并不把姜婳刻意加上的這句強調當回事，在她這樣成熟有城府的女人看來，姜婳就是顆青澀的小果子，雖然賣相很好很誘人，但心思卻是一目了然——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強撐罷了。

　　于是她笑得更加嫵媚動人：“姜小姐，剛剛忘了提，我前天已經通過了S光機所的面試，下周就可以正式入職、成為梁教授的同事與他朝夕相處了。姜小姐不祝賀我一下么？”

　　姜婳笑得云淡風輕：“的確該恭喜葉小姐，費了這么大力氣才成為梁教授的同事，而我，早早就把你的如意郎君變成了我的人。”

　　不待Selina Ye有所反應，姜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油亮的馬尾在腦后有節奏地一甩一甩。

　　姜婳頭腦一片空白地上車、下車，直到站在家門前。手指停在門鈴上遲遲按不下去，此刻，不想面對梁襟帆。

　　頹然放下手，姜婳脫力般倚靠在涼涼的墻面上，面對Selina Ye時的鎮定、強大、自信一絲一毫也不剩，惶然、意外、不知所措，姜婳眼中一片空茫，連家門從里面打開、一臉焦急的梁襟帆跨出來都沒發現。

　　梁襟帆及時拉回防盜門，要不姜婳八成就得被門板拍上。“待這兒干什么？沒帶鑰匙？也不知道按鈴——”

　　梁襟帆含笑數落，姜婳也笑瞇瞇：“是呀，正跟這兒反省怎么就找不著鑰匙了呢，估計是落在辦公室了。”

　　“電話呢？我打了不知多少回，怎么不接？”

　　“是嗎？”姜婳驚訝地瞪圓眼，從包里翻出手機一看，“哎呦，什么時候沒電了呀？”

　　“哪個丫頭像你這么粗心的！”梁襟帆戳戳姜婳的腦門兒，摟著小姑娘的肩頭帶進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