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明燁犯病的那晚，他徹夜未眠。他不僅僅是因為胸口疼，更多的是記憶，和“她”之間的記憶。每當閉上眼的時候，那些記憶就像電影一般，在腦海中出現。在記憶中，他看著自己和“她”戀愛，每時每刻，直到分手，然后電影重播如同循環。

　　他努力很久擺脫那段記憶，直到凌晨兩點左右，他努力夠到手機，打開了企鵝，對著置頂的灰色頭像所在的列表框點了下去，噙著淚打下了“我想你了”。可是，刪除的好友怎么收到消息呢？他忍著胸口和回憶的痛，把所有的記憶用文字描繪出來，發給了那個注定看不到的人。從第一次見到女孩的心動；再到女孩的生日；到努力和她做同桌；再到那個滿是爬山虎的木質長廊，那里他被女孩壁咚失去了初吻……

　　眼淚一滴滴聚集，從眼角涌出，劃過臉頰，低落到枕巾上。他心痛的喘不過氣，仿佛下一秒就會窒息一般。他的父親聽到他的喘息，從床上翻起身過來問他不行就去醫院。

　　他用手捏成拳頭，狠狠砸在胸膛上，發出幾聲悶響，回答道：“應……應該行。”他的內心是怕的，他能聽見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怕過一會自己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再也看不見她。他想堅持，多一天，就能多看一眼她。

　　就那樣，他躺在床上空洞的看著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夜……

　　跑操回來后，他忍著疼，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收拾，余光時不時瞄向她，期待他能多看自己一眼。許久，李明燁毅然背起書包，很禮貌的給臺上的老師說了句耽誤您時間了。轉頭看向班門的時候，余光里他看到她的眼眶里泛起了淚花。他愣了愣，開心的笑了。

　　可惜的是，去醫院里什么都沒檢查出來。醫生問昨晚為什么不來，發病的時候就應該來的，他笑著答說覺得問題不嚴重，沒有必要。醫生無奈的嘆口氣，囑咐以后還是少劇烈運動。他點點頭，但不代表他會聽。檢查完畢，也快到了下午上課的點了。盡管請了一天假，但是他還是去了。空蕩蕩的教室、一黑板的數學題，看來還沒來得及擦掉。

　　他抽出草稿本記了記題，強迫自己學一點，沒等解出來。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來這么早？學習呢？”他抬頭看向來人，一瞬間的笑容轉而變成冷漠。

　　“額……嗯，你也好早。”李明燁忍著眼淚，面無表情的回應著。

　　“需要我教你么？”

　　“不用，反正我也瞎試試。”他把頭埋得很低，忍住想看她的欲望。

　　“好。你檢查出來什么了沒？”

　　李明燁不知道怎么答，就裝聾作啞。這也是他后面常用的伎倆。

　　“你沒什么給我說的嗎？”她站在講臺上，太陽光照得她耀眼奪目。

　　“昨天已經說完了。”

　　“我都說了，是他倆把我拉到那個群里的！你為什么就你信我呢！”李明燁指得是昨夜凌晨里她看不見的那些話，而她以為是昨天分手的原因。

　　“因為他倆說的很對，我配不上你。你初戀說的也很對，他能給你更好的”

　　“李明燁！我為什么會同意你收我手機，就因為我知道你知道我密碼，我以為你會明白我的。”

　　李明燁繃不住了，哭著猛地站起身來拍了下桌子：“我確實明白！沒有比我更明白了，你背著我好幾次給你初戀打電話，我看見了當我瞎，我聽見了當我聾。我費勁白賴討好你閨蜜，你閨蜜帶著我最好的哥們兩個人背后說我這說我那。你進這群那么久甚至連消息免打擾都不愿意開，我騙自己太久了，騙不動了。”

　　“你就不能冷靜點嗎？”她捏著拳頭哭著問。

　　“我已經比昨天冷靜太多了。他倆說的對，我是你初戀的過渡品，像條狗一樣，在你需要的時候陪著你，不需要的時候當個出氣筒畢業了像個垃圾一樣丟掉就好了。我恨你！我恨你，哪怕你在那個群里為我說一句也好，可是你沒有！”

　　李明燁說話的聲音很大，空蕩蕩的教室無形之中擴大了幾個分貝。他抬手擦去眼淚，坐下來繼續盯著那道題。

　　“對不起。”他用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哽咽道。不論怎樣，他還是喜歡她，至于背叛，他不敢想。她的過去，他只知道她前男友數量是兩位數，和那些隱隱約約失德的事。他不敢多想，越想越真，他接受不了那個結果。

　　“李明燁，能重來嗎？”她問。

　　“不能。分手是我提的，對外你就說是你提的。你說過你只有甩別人的份，我繼續順從你就好了，就說我的不對就是了。我已經決定從今天以后再也不上晚自習了，陳易胳膊傷了我倆商量好久了，正好趕上了。我們以后能少見一會就少見一會，能不同時出現就別同時出現。你不是和班里那幾個體育生玩的好么，腹肌好摸吧。我都知道的，你帶著我失德很久了，我該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李明燁說得云淡風輕。

　　“你五年內找不到比我更喜歡你的人了！你的心里以后所有女朋友都會有我的影子。”

　　“我知道，可是至少不會有比你更差勁的人了。祝你和你初戀能長久點吧。”

　　“他知道我中間找過的所有男朋友！”

　　“我知道，你閨蜜和我說了。希望你以后交友也謹慎點。”

　　她愣在原地好久，恰好李明燁閨蜜小馬踏進班門，對著他倆打了招呼。她沒有回應，李逸飛抬起頭來，微微顫聲問好。

　　從那天起，班里流出來很多有關李明燁不好的消息，甚至還有人跑來罵他。好事的代課英語老師有時也時不時嘲諷他。他不在乎的，他早就觀察到她和英語老師關系變好。就算這樣，也沒有最喜歡的人傷害他要疼得輕。

　　也從那天起，李明燁開始頹廢，成績一落千丈，回到家就是打游戲，他從未覺得游戲那么好玩，好玩到他可以忘記所有的不愉快。他開始學著聽周董的歌，從第一張專輯聽到最新的專輯，從傍晚聽到第二天；開始學會了曠課，偷偷溜出去呆坐著，坐到放學；開始學會了飆車，雙手放把騎得飛快；開始學會了抽煙，盡管被嗆得難受也要狠狠吸一口；學會下雨淋雨不打傘，任由雨水把衣服打濕；學會了寫“寡淡”，把自己的內心藏得很深很深。

　　那晚，給她一長串消息的最后一條，他這輩子都不想讓她知道，因為那是他對她最后的溫柔。

　　“哪怕你背叛我，我也依然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