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你是認真的嗎?
顧深吸了口氣,道:“親事黃了,宋瓊華看不上你,宋元想讓自己庶出的二女兒代嫁。”
“那就換個人唄,”顧掩滿不在乎,“人家姑娘不想嫁,你又何必逼人呢……兄長,強搶民女可是犯了家規的。”
顧琮在一旁忍笑,實在忍不住了,就握拳擋在唇邊,萬一他大哥怒火亂噴傷及無辜可就不好了,只是謝沅芷全無顧忌,趴在顧琮身上笑得骨頭都軟了。
顧深從牙里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你當人家庶出就要自甘墮落看上你啊?”
“……那你就別折騰了,”顧深道:“這些日子我看著你都累的慌。”
“你到底有多久沒來看我了……有兩個月了吧?你還知道我這陣子忙不忙?”
看著戰火有升騰的節奏,顧琮趕忙道:“宋元那個老家伙眼瞎,宋家那個二姑娘沅芷見過,據說長得可好看了,二哥不妨找個機會見見,說不定就看對眼了呢?”
顧深此刻也覺得自己幼稚了,這么大的人了,倒是越活越過去了,自家弟弟什么德行還能不知道么?竟然還會生氣!
“過幾日是顧琮的生辰,到時候生辰宴辦的大一些,把整個初峘的適齡女子都請過來,你看上哪個,我就給你娶過來。”
“還有,別在這兒待著了,就這幾天做出來的東西當做禮物,大概人家姑娘第二天就會和離。”
說完顧深就走了,腳步比平常快了不少,顧掩這樣看著,笑容愈發燦爛。
宋云舒接到去顧家赴宴的消息時愣了愣,雖說這個地方的規矩她沒有那么清楚,但整個夏氏王朝都是這樣,身份階別分明,尊卑有別,顧家嫡出公子的生辰宴怎么會帶上她這個庶女?
答案數個時辰之后就揭曉了,宋云舒拿著一張紙條,上書:宋元不愿宋瓊華嫁與顧掩,有意使爾代嫁。
簡潔明了,宋云舒愣了片刻,手心飛出一小團火焰,將其燒了個干凈。
此行她是受了故人所托,給顧掩解毒的,但若是……
也未嘗不可。
宋云舒依稀還記得顧掩數年前的模樣,意氣風發,那個時候他還是夏朝地位最高的將軍之一,雖然入了嵐光被其他的仙門世家排斥。
但還是個運籌帷幄的少年將軍,奉皇室的命令去平叛北方的叛亂,最是光彩奪目。
太和二十四年
宋云舒還是宋云舒,背著一個小包裹,漫無目的的走著。
不過心并不慌,因為包裹里滿滿的銀票和一筆不小的靈石。
蕭淵幾乎是哭著把這么多年的積蓄都給自己了。
就連沈紅信都派了一個小弟子送了不少錢過來。
只是,那小弟子臉上鄙夷的表情要是能收起來一點就好了。
這天走到了一個小村子里,村里有個女大夫,名冉竹。
長得很漂亮,醫術也很高超,小鎮子上都經常有人過來找她看病。
那時候恰巧醫館很忙,想要招一個學徒。
宋云舒不知是什么心態,去了。
她在藥谷呆了許多年,醫術沒學到多少,藥材倒是識了個遍。
冉竹本身也沒有想要找醫術多高明的大夫,云舒這樣倒是如她的愿。
只是令冉竹奇怪的是,云舒受過正統的醫家教學,這是毋庸置疑的。
不然隨便學學,不會認識這么多藥材,也不會對藥材的藥性如此了解。
然而卻一點都不會治病。
連一個最簡單的風寒方子都開不出。
不過冉竹不是一個好奇心強的人,這事疑惑一會兒也就丟開了。
哪怕宋云舒的醫道天賦再好,不想著治病救人,沒有一顆仁心,就算是學了醫術也沒有用。
冉竹的好奇心降下來了,宋云舒的好奇心卻與日俱增。
勿怪其他,實在是這位女大夫的醫術太高了!
她在鳴珂十一年,自記事起,就沒見過這種醫術。
她敢說,就連藥谷谷主都沒有這樣的醫術。
世上有很多事是藏不住的,比如說,高明的師承。
宋云舒在一個月后簡單的做出了這樣一個判斷。
這讓她有些遺憾,若是普通的醫修,這樣的醫術或許還可以讓蕭淵學學,但既然有了師承,就不是那么容易學的了。
不過冉竹確實是一個好人,一個善良到不似凡人的人。
跟宋云舒這種心機深沉、外表還會裝嫩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樣。
過了半年,北方來襲。
祁相力排眾議,選了一位仙門世家子弟領兵掛帥。
因此成全了北山之戰!
也是夏朝最后的榮光!
不過這個時候,榮光剛起步就有點黯淡。
軍隊除了京城不過半月,就患上了暑熱之癥,十分的不正常,軍醫束手無策,癥狀和脈搏皆是暑熱之癥,可莫說這是北方,氣候不是那么炎熱,況且將士身體強壯,不易患上這類病癥,便是季節也不對,哪有陽春三月卻有暑熱之癥的說法的?
其實大軍生病的人并不多,但是此病奇就奇在不合季節,要是換個別的病也就罷了,偏偏這病如此怪異,不像是中毒,反而像是天然的病癥。而且這病起初并不嚴重,也沒有死人,等到顧掩發現時,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
軍中流言四起,一會兒說夏氏皇朝觸怒上天;一會兒又說此次戰役不受于天;更離奇的是說顧掩這個大將乃是千年難見的禍星,把大軍給生生克成了這樣。
旁的流言也就罷了。
自從并肩王離開嵐光,入贅臨眺,關于兵戰不受于天的傳言那都是在戳當今的肺管子。
畢竟自從當今登基后,就沒打過一次勝仗,回回都是議和賠錢了事,要不是國內的大城大多被仙門世家占了,外族不敢伸手,恐怕還要割地賠償。
這是顧掩第一次領軍,沒有那么從容,就打算大軍整頓幾日,想要把這內亂好好清一清。
恰巧就停在了這個村落,村子里不夠住人,大軍多數都在外面安營扎寨,只有些許將領進了村子找住處,順便想打聽一下這邊的氣候水土問題,看看是不是導致大軍發病的原因。
冉竹自然是知道了這件事,作為醫者,對這種比較獵奇的病還是有點興趣的,扔了塊面紗給宋云舒,然后見了顧掩,說是要去看病。
冉竹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說話直來直去,半點沒想給軍中的大夫留臉面,表達完自己的‘好意’后,在場的將領臉青了一半,幸好當時顧掩在場,臉色不變的道了謝,從善如流的親自帶著她們去了趟軍營。
診斷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是中毒。
冉竹一臉淡然的宣布了這個結果,顧掩挑挑眉,倒也沒有十分的驚訝,想來是早就考慮過這個原因。
北方一直是中原夠不著的化外之地,就是大夏最鼎盛的時刻,也堪堪壓住北方勢力,讓他們不敢南下。
想要真正的瓦解北方,估計要太祖太宗加武帝聯合起來才有可能。
北方勢力盤根錯節,唯有大夏才能讓他們聯合起來。
找出幾個擅長用毒的高手,是件極其正常的事情。
她們就這樣在軍營中住了下來,冉竹是因為從前沒有見過這味毒,見獵心喜,希望能從下毒的人手里找到更多的藥方。
宋云舒留下來純粹就是無所事事了。她一沒目標,二又好奇,所以以打下手的名義流了下來。
可惜幫不上忙,便是能幫上,冉竹的性子也不許她幫忙。因此宋云舒整日無所事事,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書,軍中唯一的書就是兵書,還是顧掩自己帶來的,宋云舒也不挑剔,看得津津有味,偶爾顧掩還會給她講解一番。
兩日之后,冉竹初步研制出了解藥,藥材不算難尋,那些中毒的士兵服下藥,一個時辰之內病癥便有好轉,但要痊愈恐怕還需要幾日,只是大軍等不起這幾日,商議之后還是決定第二日一早啟程。
這個結果并不出乎意料,在這些人眼中,若不是這些將士影響了士氣,恐怕連他們的命也不值什么,更何況只是身體不適。
出乎意料的是,顧掩親自過來邀請冉竹與他們同去,明面上的說法是擔心士兵的病癥有所反復,但暗地里恐怕還是看上了冉竹的醫術——大戰還未開始便有了這一種離奇的毒藥,誰知道后面還有沒有什么幺蛾子?
冉竹答應了,她是個醫者,不懂人之間的彎彎繞繞,只知道,這場仗,可能會死很多人,而她,不忍心。
北山之戰的事實與后世所載并無多大區別,對方確實用了不少計謀和毒藥。
雖然在顧掩心里只有前者,冉竹心里只有后者。
唯一兼顧的,就是宋云舒這個外人了。
最終在北方一座極綿長的山峰上分出了勝負,北地兵虜盡退,打勝了大夏朝最后一次勝仗。
也奏響了顧掩本人的哀歌。
戰爭勝利不過三日,顧掩于軍中大帳身中劇毒,毒名曰飲湖。
中者一炷香之內,毒發身亡。
此毒乃是仙門公西氏毒藥榜上第一名。
最后還是靠著冉竹的銀針和顧掩的全副靈力將毒藥逼至腿部,雖然無法行走,也沒法動用靈力,但還是留下一條命。
爾后,大軍回朝,顧掩歸家。
冉竹與宋云舒分開,一個遍尋能治療飲湖的方法,一個去了仙門第二大宗——臨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