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能推測出他手里的槍是怎么運作的,”彭湃說,“畢竟那是因為惡魔的合同才有的力量,如果用槍的形式體現出來,那就肯定會符合‘射手’對槍的印象。如果射手能看到目標,再勾下扳機,那么子彈就必定會打中目標。那么,怎么對付一個百發百中的狙擊手,就怎么對付這個‘瘋子射手’。”
“所以只要不讓他看到就行了?”秋葉一向在戰斗方面很敏銳,“那還挺簡單的,偷襲就行了。是你擅長的事情耶,小彭。”
“滾吧你。”
秋葉打了個哈欠。彭湃意識到,時間早就過了下半夜。
“那我瞇會兒,你看著點。”
她說完,掐滅了手中的煙,倒頭就睡。
.......................
第二天,一行人離開了安全屋,朝著“手掌戰爭”的核心地帶進發。隨著他們的深入,一路上能看到的活物越來越少,周圍的建筑物也都變得殘破不堪。有意思的是,槍聲出現的頻率反而低了,但每次出現時,總是會夾雜著重武器的轟鳴。
幾人謹慎而快速地在破損的高樓和堵塞道路的路障之中穿行,仿佛在碗櫥里跑動的老鼠。
“好煩啊,這些人怎么整天搞破壞。”秋葉跳過一塊掉落的廣告牌,抱怨道,“開槍就開槍,為什么非得把路堵起來?講真,這些混幫派的事情多得跟天上的財團似的。哎喲,你說為什么明明第四國際管著這片,但又不管他們?”
剛剛還在拍攝街邊廢墟的格雷立刻將鏡頭轉向了她,朝她豎了個大拇指。秋葉心情不好,對著鏡頭豎起中指,爆了句粗口。反而是前突擊隊員樸無耐心地和她解釋,路障是爭奪本區域的幫派為了提升區域控制力才設立的,第四國際雖然是名義上的區域擁有者,但沒有足夠的人力來驅趕幫派。
“呵,我看是不想管吧。”秋葉憤憤不平地說,讓身后的樸無——一位現役執法者——臉色有些僵硬。
“無論是哪只手掌贏得了這片區域的‘戰爭’,”彭湃突然插話,“他們都會在區域恢復秩序后,把這個區域的掌控權賣給財閥。”
“的確,”樸無詫異地看了眼彭湃,似乎是好奇彭湃如何得知這件事,“這些幫派才是萬惡之源。”
這場關于善惡的討論很快被打斷了。秋葉突兀地停了下來,手伸向了腰間的刀柄。他們前方的街道上,店鋪和高樓的外墻被燒的焦黑,街邊的路燈燈泡都被打碎,有的路燈桿甚至都攔腰斷掉,外露的電線看著如同傷口裸露的神經。不算寬闊的四車道上幾乎無處落腳,其上塞滿了滿身彈孔的汽車殘骸。
以及人類的尸體。整條街的人類尸體。
樸無舉起了槍,一言不發地走到了隊伍前方。彭湃觀察著周圍,一邊打開了終端。只有格雷看起來有些遺憾,大概是因為剛剛的“討論”能讓他的視頻更具“可看性”吧。
“沒危險。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彭湃說著,關掉了終端,徑直走向了最近的一具尸體。他將尸體翻了過來,表現得如同在菜場里觀察魚的新鮮程度似的。這具尸體頭朝前方,身上戴著“左手”的紋章。尸體身上的衣服滿是灰和土,但奇怪的是,沒沾上血。彭湃仔細檢查了一遍,只發現了尸體眉心的一個小孔——看來這就是致死原因。
秋葉也把一具尸體翻過來,看了一會兒,嘟囔道:
“這些人的死法都一樣呀。”
“是‘瘋子射手’干的。”彭湃輕聲道,“看這里。都是額頭、貫穿傷,而且沒有子彈痕跡。和我們上次遇到的一模一樣。”
“他都只開了一槍。”樸無皺著眉頭,“不好對付。”
“要么是自信,要么是只能對一個人開一槍。搞清是不是后者的風險太大,所以暫定是前者。”
“有沒有可能,射手能看出被擊中者的生死?”樸無推測道。
“不可能,上次我倆被打中之后,射手沒有補槍。”
“我大概明白了。”樸無若有所思,“對付這家伙,正面突襲看來不適用。”
“對,得滲透偷襲。”彭湃贊同道。他抬起頭,試圖在腦中還原眼前的場景,“看他們的位置。最開始,‘左手’和‘右手’應該正在交火。然后‘射手’在那個方向出現,從后方偷襲,直接把‘右手’全部殺了......”
彭湃一邊說著,一邊往前走。
“然后‘射手’開始殺‘左手’,但‘左手’也反應過來,朝著‘射手’的位置沖鋒......應該是這個方向。這是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他漫步前行,一邊指著尸體自言自語。
“第四個…不對,他們不是在進攻。他們在佯攻。”
他抬頭看向了眼前的一棟七八層高的老式居民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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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后,樸無踹開了一扇搖搖欲墜的防盜門。
門后是一間普通的三居室。和后巷的其他地方一樣,房內陳設因戰火而破損不堪,客廳的沙發上都布滿了彈孔。不過,窗邊卻有一小塊地方非常干凈。
仔細看的話,大致能看出,這里曾布置過一個完整的狙擊陣地。彭湃走了上前,觀察了一番,但沒看出什么特別的來。
“痕跡還挺新的,”他評價道道,“我們快追上他了。”
就在這時,某種物體撞擊地面發出的悶響在他們隔壁的房間響起。秋葉立刻轉過身去,沖出室外。等彭湃跟上后,秋葉手腕一抖,用打刀切開了門鎖。
門嘎吱打開。門外,刀槍對準了門內。
門徹底打開。門內,衣衫襤褸的人趴在地上咀嚼著什么。即便門外人踏入門內,這人也毫無反應。他們靠近后,發現這人只是在吃倒出來的壓縮餅干。
“一個難民。”秋葉收刀入鞘,嘆了口氣,“我們走吧。估計是餓極了,出來找吃的。”
秋葉轉身離開了。彭湃正準備走,余光卻瞥到了門內躺著的兩具。看裝束,顯然也是平民。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沖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