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僧的背從樹干上離開,坐直了身子,道,“癩蛤蟆,我又不怕它。”瞧見妙一手中提著的瓦罐,問妙一是不是找銀角獸去了。妙一說是,然后兩個人坐在草地上說起話來。
說了一些閑話,后來妙一問老僧是不是從年輕時候開始,就一直留在松源寺。
灰衣老僧道,“是啊,已經幾十年了,我已經從一個少年和尚、變成了一個老和尚了,現在這松源寺,就是我的家。”
妙一聽到這話,明白了灰衣老僧真的不是高人,因為灰衣老僧幾十年就變老了,顯然還沒有達到玄武境界。
“那你一直都在寺里啊,就沒有想過、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是很精彩的。”妙一道。
“其實我二十多歲、剛到結業年限的時候,我離開過松源寺。”灰衣老僧道,“當時我沒有拿到出師證,心灰意冷,沒有顏面回老家,就一個人四處去游蕩。同時也在外邊找點事做,也想在外邊混出個名堂了再回家。那幾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甚至還去過海外。”
“海外?你去過海外哪里?”
“我去的是很遠的遠海,是一個叫格蘭花的小島。當時我是跟著很多人去找事情做的,我們算是出海的勞工。我在那個叫格蘭花的小島上做了幾年活,也學了一些他們當地的語言。”
“哇!”妙一驚嘆道,“你竟然還會說外語?”
“只會一點點。”
“那你會說什么外語,說兩句讓我聽聽?”
灰衣老僧想了想,干澀的嘴唇緩緩地張開了,隨后念了一句外語,“how are you, i am fine ,thank you!”
“什么意思?”妙一問,“這是小語種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語言,不是西陸語言吧?”
“是個小語種,但是是屬于西陸語言。那里就是一個小島國,民風彪悍,人很野蠻。”
“那你們去那種野蠻地方做什么?”
“我們是跟著中土的商人去采礦石的,那個小島國十分窮困,但盛產各種珍稀的礦石。”
妙一對礦石不感興趣,他只想聽外語,于是他又看著老僧,問道,“剛才那兩句外語是什么意思,除了剛才那兩句,你還會說別的不,再說兩句其他的來聽聽?”
“剛才那兩句是,‘你好嗎,我很好,謝謝!’的意思。”灰衣老僧想了想,道,“那兩句太簡單了,這回,我給你說個高深一點的,是我在格蘭花島聽到的一句格言。”
“什么格言?”妙一盯著灰衣老僧。
灰衣老僧的嘴唇動了,表情深沉地、緩緩地、念出這樣的一句話,“to be or not to be ,it's a question .”
“什么意思?”妙一問,“這句聽起來很厲害啊,有什么含義嗎?”
“這句話的含義是,做,還是不做,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
“做什么?”
“做你心中覺得應該做的事。”灰衣老僧道,“當年我就是聽了這句格言,才從格蘭花島返回的中土,回到了松源寺,繼續我的結業考試。”
妙一點了點頭,他還是不太明白這句話,不過感覺到這句話對妙吉的影響挺大的,讓妙吉返回松源寺,并最終在松源寺做了超級留寺僧。
他與灰衣老僧在這里又說了一會兒話,就回寺里去了。
……
轉眼到了炎夏。
位于山中的松源寺也一樣炎熱,只是比起人口密集的城市略好一些。由于寺內經濟拮據,沒有消暑降溫的器具,因此僧人們白天學習練功常常在陰涼處,夜晚睡覺則把窗戶大開,讓山風吹進屋子來。
到了最炎熱的夏至氣節,寺內放了半個月的假。有的僧人回鄉探親去了,有的則四處游歷去了。
妙一到附近城里給家里用音訊盒聯系,爹娘說,讓他暑期跟著寺里的長老師兄們好好游歷,不必回家,因為回家也幫不上什么忙。他于是就留在寺內了。
妙恒和妙水也留在寺內,他便和妙恒、妙水一起在寺內繼續練功。到假期最后幾天,妙仁從老家回來,他們幾個才跟著妙仁一起出去游玩。
他們想找個大城市好好去開一開眼界。妙恒說,不如去秋毫郡城,他舅舅家在秋毫郡城,到了那里,可以住在他舅舅家里。妙一三人都高興地答應了。
秋毫城在京洛州北部,從松源寺去秋毫郡的路程并不算遙遠。他們在松源寺附近的城鎮搭車,不到一天時間就到了地方。
到了秋毫城內,找到妙恒的舅舅家,妙恒的舅舅、舅母對他們很熱情,他們就安心地住下了。
在幾天的時間里,他們在各處花園、大街都逛了一逛。
等到快回松源寺的時候,妙水突然提議說,“不如咱們去找個酒樓,喝喝酒,聽聽曲?”
妙恒立刻拍手叫好。
妙仁道,“咱們是和尚,去酒樓喝酒聽曲,太顯眼了。”
妙一道,“是啊,咱們的頭發沒有半寸長,穿著僧袍,一下子就能被人認出身份來,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這事好辦。”一向點子多的妙恒道,“我舅舅平時喜歡畫畫,他家里有許多顏料,我們用一些青色顏料,在脖子上和手背上畫一些紋身,然后再換上普通衣袍,就沒人能認出咱們是和尚了。”
“你鬼點子還真是不少。”妙仁道,“不過咱們那樣打扮的話,不會被人當成和尚,卻會被人當成流氓了。”
“咱們又不是真的流氓。”妙恒道,“咱們只是去喝點酒,開一開眼界就回來了。”
幾個人商量了一會兒,決定就這么辦。妙水最興奮,不停地催促著妙恒快點快點,快點給他畫紋身。
妙恒的舅舅不在家,妙恒就自己去找了一些青色顏料,給妙一三人的脖子和手背上,用四歲兒童般的繪畫水平,畫了一些老虎豹子樣的紋身。
最后剩下妙恒沒紋身,妙恒讓妙仁給他畫,妙仁說他不會畫畫,就寫幾個字吧,然后提起筆,沾了沾圓木盒里的青色顏料,在妙恒的脖子上寫了三個字,“俺很兇。”接著又在妙恒的手背寫了兩個字,“殺手。”
妙恒看了看手上的字,表示很滿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