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骨灰變得更香

　　“不要殺我，我是無辜的，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美婦人失聲痛哭，人在田埂上不住的退縮，陳小夜怯生生的拉住陳小樓。

　　瞬間，陳小樓心境平穩下來。

　　遠遠地，一個乞丐慢悠悠地從遠處走來。

　　看到那個乞丐，陳小樓也不想光天化日惹事，嘆了口氣，“算了，走吧，先把午飯吃了再說。”

　　路過張云霞的時候，陳小樓撇了一眼這個美婦人。

　　嘖，怪不得是寡婦。

　　沒關系，等他們人都齊了，讓那個廟里的和尚也變成寡夫，陳小樓暗自安慰。

　　兩人離開土埂，在山上的半腰上吃著午飯。

　　陳小樓取出飯食，看著里邊各種小菜和酒水，還混搭著幾根蠟燭，陷入沉思。

　　夾出一根長條的肉，陳小夜好奇道，“哥，這是什么肉，我怎么從沒在陳府吃過？”

　　陳小樓一看，是虎鞭，夾起來就扔給五只烏鴉，反手挑了另一個肉：

　　“雞腿不錯，你多吃點。”

　　陳小夜嘴一撇，眼角委屈：“我不，我想吃那個。”

　　“滾！”陳小樓立馬拆穿他，照頭抄了過去，“等你長大能去青樓，我特么天天給你吃。”

　　“奧....”陳小夜佯裝深沉的笑起來。

　　“奧你的大頭鬼，吃飯，吃完給你講故事。”陳小樓沒好氣道。

　　別看這個小鬼挺黏自己，其實鬼精鬼精的，也幸虧是對陳小樓這個人，要是換個別人，你看他陳小夜有沒有好臉色。

　　陳小夜這個孩子九歲，就在清風鎮獨特文化的熏陶下變得不正經，這還得歸功于前身。

　　“你不熱嗎？”陳小樓挑著牙，慵懶道。

　　“還好，習慣了。”陳小夜把喪服脫了，躺在樹下。

　　陳小樓輕聲問道：“今天想聽什么故事，隨你挑。”

　　“那我想聽青樓的趣事！”陳小樓立即坐直身子。

　　小小年紀，就已經是色批了，要是長大還得了，清風鎮世家大族本來就風氣不好，以后可怎么辦？

　　“那你可要聽好了。”陳小樓想了想，閉上眼睛緩緩講述。

　　“在很久很久以前，青樓有個賣藝的伶人，可是并沒有太多人聽她的曲子......”

　　“你上次還說青樓只賣身不賣藝。”

　　陳小夜瞪大眼睛反駁。

　　陳小樓白了他一眼，都怪狗日清風鎮的風氣，把孩子都教壞了。

　　“那城里的青樓，不一樣。”陳小樓說道，“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掙到錢給自己贖身，然后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奶奶。”

　　陳小夜又抬杠道，“不可能，一進青樓就再也出來不了，這是你說的。”

　　陳小樓歪頭看著小孩，問道，“你去過？”

　　陳小夜自豪的點頭，旋即發現不對勁，又急忙把頭搖的像小孩的撥浪鼓，“沒有沒有，我怎么進得去。”

　　你聽聽，這都什么風氣啊。

　　記憶中，即使是自己，去青樓也完全是因為青樓的酒菜味道不錯，家里對他實在是太苛刻了。

　　吃不飽穿不暖。

　　要不是看父母在邊境，也算為陳家做出貢獻，自己在書院也算天賦異稟，這才有著一點月例。

　　主要靠大伯家資助。

　　想到這里，陳小樓看著陳小夜的眼神柔和起來。

　　“我真沒去，就看了一眼！”陳小夜本能的脖子一縮，每當這個時候，準沒好事。

　　果然，下一刻陳小樓湊過來說道，“小夜啊，你身上還有沒有錢，咱們去吃包子吧，你不是想吃包子嗎？”

　　陳小夜向后縮了縮，狡黠道，“你先講故事，講完了再去吃。”

　　戚，鬼精鬼精的。

　　陳小樓繼續說道，“那個伶人手藝是真的好啊，一手琵琶出神入化，朱唇一點桃花，宿妝嬌羞，身子軟的跟三房家里的大床似的。”

　　嘶溜！

　　陳小夜吞了下口水，繼續聽他哥講故事。

　　“為了賺到更多的錢，她逐漸干起了兼職，既賣藝又賣身.......”

　　“你不是說城里的青樓不賣身嗎？”陳小夜冷笑。

　　五只烏鴉很悠然的享受完午飯，還去田野吃了點谷子，這才回來站在樹上盯梢。

　　烏鴉崔去了鎮上，現在是水負責盯梢，烏鴉山躲在一顆樹后，幾只烏鴉聽著主人講故事。

　　“青樓不賣身買什么？”陳小樓反問。

　　倚靠在隴頭，享受秋日的安逸。

　　秋風遠吟，把附近敲木魚老和尚的心都擾亂了，一襲黃煙在田地中升起，安逸極了。

　　忽然，耳旁的瓷碗叮當響起。

　　扭頭看過去，是一個老乞丐，頭發蓬松，灰頭垢面的，雙腳只穿著一只破鞋，拿手指扣著鼻孔。

　　臉上倒是很輕松，盡管灰麻布衣衫已經很臟了。

　　老乞丐湊過來猥瑣道：“青樓還治病，嘿，死貴死貴的。”

　　“藥？”陳小夜沒嫌棄他，讓湊過來。

　　記憶中，前身雖然經常在青樓吃飯，向來不近女色，不過和青樓的姑娘們已經嫖客倒是關系挺好，那個小青姑娘就是只賣藝的主。

　　沒聽說有壯陽藥啊，那就是......

　　“你去試過？”陳小樓反問，隨即立馬反應過來：“是不是你去了人家說姑娘病了，不方便接客？”

　　“你怎么知道？”老乞丐一驚。

　　陳小樓繼續道，“然后讓你塞銀子，等你塞了銀子以后，立馬就病好了？”

　　老乞丐大為驚奇，一拍手：“你說的還真對！”

　　陳小樓以手扶額，該死的風氣，遲早得給你們治好：

　　“聽我講個故事。”

　　老乞丐注意力落在陳小樓身上。

　　陳小樓把之前的劇情復述了一遍，小夜沒有打岔，

　　“伶人一個月開始接客，很快就要夠足夠多的錢贖身，直到有一天她病了，可是她不想浪費這點錢看病，她只想贖身去找奶奶。”

　　“她很敬業，每天都接客，直到有一天她攢夠了很多錢，可是她也徹底病倒了。”

　　“然后呢？”陳小夜好奇道。

　　反轉，是小說故事中最常見的手法。

　　而故事最后的大結局，要不是諸如阿拉丁那樣最后過上幸福的生活，要不就是壞人被繩之以法，好人伸冤理枉。

　　“然后啊。”陳小樓笑道，“然后伶人就死了，她接過的客人，最后都見到了她的奶奶。”

　　老乞丐滿臉疑惑，“這是什么道理？”

　　陳小樓略帶惆悵，“因為她有病啊......”

　　一瞬間，老乞丐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臉色變得鐵青，怔怔道，“那還有什么辦法嗎？”

　　“有啊”陳小樓笑道。

　　老老乞丐頓時拉著他的手，激動道，“快快快，告訴我，怎么才能治好那個病？”

　　陳小樓咳嗽了兩聲，本來不準備說的。

　　但是看到陳小夜好奇的雙眼，他還是決定打消這個小子想逛青樓的念頭。

　　免得以后年紀輕輕就少白頭。

　　陳小樓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飯前吃山楂，話梅，陳皮，吃飯的時候多吃蔥蒜姜，辣椒，大料，花椒，茴香......”

　　老乞丐眼睛一亮：“然后病就會好嗎？”

　　陳小樓平靜道，“不，然后你死后骨灰就會變得足夠香。”

　　老乞丐：“？？？”

　　陳小樓拉著小夜就往山下走，留下老乞丐一個人怔然道：“怪不得上一任宗主臨死之前說，千萬不要去世俗青樓，我好悔啊……”